「好點了嗎?」沈以澈問。
唐洵努力撐起身。
沈以澈倒了杯水給她,坐在床邊,一如往常地輕撫著她被汗水濡濕的頭髮。
唐洵抬頭看著他——
那是這些日子她最想看到的臉,也是最想逃避的眼神。
「……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妳呢?妳自己呢?怎麼不回家?怎麼會在這裡?」他語氣溫柔地問。
「……我……」唐洵低下頭,一時語塞。
「妳來跟乾爹吃飯?想被包養嗎?」
「……你怎麼會知道?」
「親愛的,妳真傻……還想不通嗎?我就是乾爹啊。
不然妳以為,剛剛那個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妳?」
「……」
恐懼又重新爬上唐洵的臉。她像是想說些什麼,嘴唇卻不自覺地微微發抖。
沈以澈看著她,繼續微笑——
「……妳看看妳,簡直是一團糟。」
「……對不起……我……」
—
「……妳是該對不起。」沈以澈的語氣突然變了。
他俯下身,湊近唐洵耳邊低語。那股冷冽的氣息,讓她的後頸起了雞皮疙瘩。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刻意地在她耳邊吐出一聲——「呼……」
「所以啊,妳要告訴我了嗎?」
「……嗯?」
「告訴我為什麼要跑。」他的聲音低緩,卻步步緊逼,「是我對妳不夠好?還是……」
他原本撫摸著她的指尖,忽然收緊。緩緩地抓起唐洵一把濕亂的髮絲,在指節間纏繞盤繞。
「我怕……我害怕……與其等你拋下我……我想趁我還能走的時候……」
唐洵的聲音發顫,眼淚從眼角滲出,無聲地滑落。
「妳覺得我會像那個爛人一樣?會把妳用完就丟?」
沈以澈的語氣平靜的底下滲出一絲絲怒意。
「妳把我跟那個垃圾相提並論?」
「不……不是的……我……我真的很喜歡你……」
唐洵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像是她再怎麼說都說不夠。
沈以澈沉默了一下,然後鬆開手。
他用指腹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痕。
「……我知道啊。」他輕聲說,「我都知道。」
然後,他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那個吻的溫度——跟她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但,親愛的……」
沈以澈依然溫柔地說著,語氣甚至更輕了,
「我並不喜歡妳。妳不值得我的喜歡。」
—
唐洵其實早就知道了。
但這句話——「我並不喜歡妳」——
還是像親手拿刀在自己手腕上劃下去一樣疼,一樣痛。
「……那你為什麼要來?」
她抱著僅剩的一絲希望,低聲問。像是想證明點什麼,又像只是想讓他說出口。
「因為,除了我,還有誰會要妳?」
沈以澈笑了笑,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
「只有我知道妳真正的樣子——那個醜陋的、骯髒的、低賤的唐洵。」
「而且啊……只有我願意看著妳啊。妳還不懂嗎?」
他的語調輕柔,眼神卻冷得像死水。
「妳是屬於我的。」
他彎下身,語氣像哄寵物一樣溫和:「我能給妳真正想要的東西。
就像主人最了解自己的狗——對吧?」
唐洵不再啜泣了。她靜靜地聽著,像個乖巧的孩子。
她的眼神空洞,卻臉上卻帶著一抹微笑。
「是啊……反正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她喃喃自語。
「那就回來吧。待在我身邊,就跟從前一樣,好嗎?」沈以澈說完,逕自起身。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輕輕地放在床邊——
那是她離開前沒帶走的那一把。
「把妳自己整理好。我先回家等妳。」
他說著,邊把床尾的攝影機收好。
動作自然得像完成一場例行公事。
「對了,剛剛錄的影片……我傳了一份給妳做紀念。」
他語氣溫柔得過分,「記得看訊息。」
走到門口前,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補了一句——
「然後啊……不要再做什麼傻事了。不然後果會怎樣,我可不能保證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