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齐塔尔族现居的北境城市奎贝科出发,一路打零工向着西境前进。他在码头当过苦力,跟着老兵学过剑术,也做过旅行商人的仆从。
他一路来到岩城,终于考取了最低级别的冒险者徽章,接着加入了冒险团,去卡莱德斯寻找机会。
卡莱德斯是个危险的地方,但这也意味着那里的委托很多。然而好景不长,一次和巨魔英勇作战的时候,他身负重伤,为了不拖累伙伴,他毅然决定独自离队前去岩城求医。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用衣服遮住自己的右臂......
「好,好厉害......」
娜拉听得入神了。她盯着洛桑的眼睛,那眸子中扑闪扑闪的,满是女孩的好奇和崇拜。
不知怎的,茶煮了一壶又一壶,也许是为了听得更清楚,娜拉把椅子搬到了洛桑旁边,看着少年眉飞色舞地说着故事。
「然后我啊,一个翻身,呔!你知道魔蜥吗?我和你说,那些怪物虽然看上去像长得很丑的蜥蜴,但体型足足有一辆马车那么大......十二只!我和我的伙伴一人一把剑,在这么小的空间里,长剑切过魔蜥的肉,说时迟那时快,鲜血喷溅出来——」
这房子空荡荡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说话声了。很多时候,都只有我自己念书的自言自语的声音。
她忽然轻声说道,打断了洛桑。
「诶?」
她讲起了自己的童年。她只是一个农民家的女儿,在卡莱德斯战役里,当时住在卡莱德斯城外村庄的父母都在逃难路上死去,留下了她独自一人投奔岩城的叔叔。她当然会感到孤独。为了维持生计,她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学会了织布,采果子,做陶罐......她什么都会,简直像个男孩那样被养着。
可即便是这样,叔叔还是觉得她只是个给他的生活增加难度的拖油瓶,于是想要把她嫁给一个叫诺亚的下级骑士,哪怕对方臭名远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嫁给骑士不好吗?虽然下级骑士不是领主,甚至不是贵族,但至少是个体面的阶层,还可以对普通士兵和平民吆三喝四的.....如果晋升成为了上级骑士,就可以分到自己的小村庄,收取佃租了。
可她第一次见到诺亚的时候,简直被吓了一跳。她没有见过那么高傲的人。她低着头,努力藏起自己,可是诺亚只是醉醺醺地大声嚷嚷,把低声下气的叔叔推倒在地上,骂着难听的话,然后一摇一晃带着佩剑离开了特瓦茨街。
叔叔还是没有死心,又去找上了他——后来她才知道,如果结了婚,下级骑士就可以收到一大笔领主给的赏赐。他同意了。那个早上,她本一咬牙,决定要离开岩城。她收拾行李的时候被叔叔发现,又被打了一顿。他很生气。
所幸那个骑士最后被调去了卡莱德斯,她这才逃过一劫。
她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她是卡莱德斯人,他们叫她『怪物的奴隶』。但她已经习惯了,她一个人干活,一个人做家务,每天晚上努力学习认字,希望有一天能攒够钱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看,我的手都是茧子。到处都是。因为我什么活都做,所以什么行业的痕迹我都有呢。
她握住洛桑的手,让他感受她那温暖带着粗糙的双手。气氛旖旎了,在温暖的橘光下,她紧紧靠着他。
我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真羡慕你这样的冒险者,又厉害,见识又多......
我在岩城看见过很多冒险者,但他们看起来都是和那个下级骑士一样的人,只有你,你让我想起书里带着勇者之剑出征的少年。你说,你将来会成为勇者吗?你会成为伟大的冒险者吗?
「我,我我我我我......」
你会成为英雄王吗?听说怀着正义,勇敢的心踏上旅途的少年,都会得到神明的眷顾......
「啊,娜拉,这......」
他的局促不安只是坐实了她的看法和猜测。她把他揽住,把头埋进他的胸前。
蜡烛吹熄了。
他能感受到少女的渴望。
她的身上充满野果,农田和稻谷的味道。
这让他想起了洛蒂亚——不是因为相似,而是因为她们如此的不相似。
蒂亚姐的身上总是带了奇怪的腥臭味和血的味道。她不像一个女人,倒也不是说她像男人,只是她眼中的茫然和所经历过的所做过的残酷的事情,让他无法理解。
她的神秘,她的方向,她要走的路,他不知道迷雾中有什么。
但娜拉不同。她只是个普通的岩城女孩,挑着摘采到的红衣果到集市上售卖。她坚强又平凡,没多少积蓄也不没有强大的力量。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普通的女孩相拥。在冒险的路上,他时常会看到冒险团其他的成员和路上偶遇的女性温柔细语,搂搂抱抱。有时他会愤愤不平,没多久前还在和他相谈甚欢的女孩,现在却在前辈的怀中浑身酥软了,他却被打发去看守马车,这是什么道理?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拥抱一个普通的女孩。
娜拉的身子很柔软,但并不是那些贵族千金似的柔软。她虽然瘦削却很结实,炽热得似是燃烧的柴火。
粗糙的布料,笨拙的摸索,他在黑暗中与她倒在了咯吱作响的老旧床铺上,靠着凹凸不平的石墙,沉重喘息。
他想起洛蒂亚,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当她光着身子躺在黑鸦酒馆的沙发上,浑身都是被糟蹋过后的污浊,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的美丽已经蒙尘,在尘世的风暴中染上情欲的色彩。他所追求的,也许——也许,只是个破碎的女子。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首吟游诗人丹德尔广为流传的关于魔女诗歌:
床沿无言相视的十二月
屋内花蕾初绽的数点血
没有远征,史诗和石中剑
只是淅淅沥沥地
荡起坩埚里椿药发涩的漪涟;
记得那间逼仄,
载我们缠绵辗转的阁楼
末了,保持负距离沉眠
乘上木马引潮涌的侵扰,在地下室
你撩起裙摆,初见吞吐法杖的小口
击碎那一丁点,未曾开口的腼腆
睡罢,在昨日的暮色里惊醒
欲火焚烧的高山上
气氛旖旎的残垣里
抓住黑夜编织的发辫
紧闭迷离沉醉的双眼
褪下
那袭遮掩幽径的罩袍
在湿润平坦的窄路
在床榻作响的黄昏
拈些晶莹的丝线
咽下炙热滚烫的药水
飞溅
四散
打湿半床美梦,上下起舞
解开层层缠绕的布条
呢喃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