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话——苏醒

(塞西莉亚视角)




「圣光啊.......」


圣光不知道第几次笼罩在那病床上的身影上,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回过神来时,天已有些发白。


医务室只有我,与躺着的塞雷斯蒂娅。




“她...大概...救不回来了......”


白天,大教堂中的一位修女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不算在迷宫睡的那小一会儿,你已经快俩天没睡了哦?”


薇薇娅关怀的话语也记得那么清晰。




但就是睡不着,


她现在的皮肤光滑,洁白,细腻,在大家齐心协力下,已经看不到一丝受损的痕迹了。


指尖抚过她冰凉的腕骨——那里曾迸发过超越大多数人的恐怖力量,此刻却只余一片温顺的寂静。




心,没有一丝跳动。


呼吸也没有。


魔力也一丝都感受不到,仿佛彻底枯竭了。




为什么?




我将教主大人请了过来,想要为她解除那恐怖的诅咒——结果就是,没有诅咒。




“不!怎、怎么可能!”


“...她身上一丝魔力的残留都没有...没有魔力,什么诅咒都没可能使用的。”


“大,大概是耽误太久,魔力残留已经消散了!”


“塞西莉亚...根据你描述当时的场景,我知道你很难以接受,但我用怎么用圣光术试图解除族中也没有任何反应——就算是失败了,也至少有一个失败的反应不是吗?”




我还记得,主教那宽厚的大手放在了我的肩膀,试图安慰我。


那安慰的重量沉甸甸压在肩头,却比任何魔物的利爪更刺人。




那我看到的那些暗金纹路算什么?


难不成只是艺术刻画?


怎么可能...谁会在自己的血肉之上刻画这种东西。




再后来,我想要为她注入魔力,


我的魔力却像穿过虚无,什么都没碰到,只是在她体内游走一圈便无功而返。


是她的身体在拒绝?还是魔力回路已完全失去活力?




我不知道。




那把剑。


为了快些得到答案,我送去学院鉴定——


结果回复是:“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


注入魔力毫无反应,连魔法道具都算不上。


上面也没有任何类似文字的东西,看不出有什么秘密。




完全无法理解那个“家族”为何执着于此。




而且,迷宫中的一切都该由魔力构成,为何唯独这把剑不是?




全是谜团。




我本以为...回到大教堂,一切就会有答案了,毕竟教主大人是这么的...厉害,大家也都是经验丰富的修女,治人无数......


教授们都知识如此渊博,国内国外,通晓古今。




结果……我擅自说了那样的大话,到头来却什么都做不到?






两天的疲惫积压着,从眼眶和喉咙涌出,化作低沉的呜咽。


「呜......」




夜深了,大概没人会看到我这丢人圣女的哭相吧......




任由滚烫的泪水滑落,病床上的她被模糊成一片小小的金色。




真是感性啊......塞西莉亚,你明明见过那么多逝者,为何还会哭泣?




记得第一次在医务室见到她时,她也是重伤,我却没哭,甚至更惊喜于见到薇薇娅——那时,救人大概只是圣女的“工作”吧。




现在不同了,我知晓了她的“故事”——以一种她本人极不情愿的方式。




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身边就藏着如此深邃的“黑暗”。




更难以接受的,是我的无能为力,是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黑暗”。


「明明是圣女......」


嘴里不禁这么嘟囔了一句。




等等.......


那为什么那时这么重伤就醒来了。


现在没有伤口了,却没有任何反应?




“魔力放出”


这个词在我脑内突然闪过,


——没错!我记得那时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魔力放出现象!




那时她体内总是流动着特别奇怪的“雷元素”,我当时没有特别在意。




但现在她没有了那种魔力放出,如果我能把魔力模仿出那种感觉,能不能为她注入魔力呢?




这种想法没有任何根据,


但试试总没错——至少再释放一次毫无反应的“圣光治愈”更好!




「奔涌吧......」


 我拼命回忆着那时感知到的“魔力放出”,同时尽力编织自己的魔力去还原那种感觉。




我还记得,她的魔力放出极其平稳,像涓涓流出的泉水......明明雷元素以狂暴著称,她却控制得如此精妙。


心里不合时宜地如此感叹了一下。




「呼......」


手上更加专注,将刚刚召唤出的细小雷电球细细“揉搓”,仿佛要把它编织成一根根丝线。




最终,引导着这根“线”,轻轻探向她手腕处——魔力回路通常的入口。






我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在指尖,感受着那模拟出的、涓涓细流般的平稳雷元素,是否能唤醒一丝生命的涟漪。




就在这时——




「……正在……充……电……电压……不……稳……」




她突然开始了自言自语!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像是从极深的水底冒出的气泡,带着一种非人的平板音调。




但这个反应让我喜出望外,心脏猛地一跳!至少看起来很有效果?她似乎恢复了部分意识?哪怕只是无意识的呓语,也比死寂要好上一万倍!




「继续吧——」


我对自己说,更加专注地控制着指尖的雷元素,试图让那“溪流”更加稳定、柔和。




我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




魔力消耗其实并不算多,但这种需要极致专注的精细操作,却极大地消耗着我的精神力。


我能感觉到那微微的细汗从额头渗出。


突然——


「呀——!」


她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提起的人偶一般,毫无预兆地、硬生生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我轻呼出声,差点没能维持住手中的魔力。


我捂住胸口好好缓了几口气。


她的眼睛缓缓睁开,那双熟悉的紫罗兰宝石般的眸子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和深深的疲惫感,正茫然地环顾四周。




我连忙凑近过去,喜悦像温暖的泉水般涌上心头,声音甚至都没稳住,带着些许颤抖。


「你、你终于醒了!塞雷斯蒂娅!」




她似乎极其困惑,没有立刻回应我,而是低下头,反复地、仔细地张开又握紧自己的手掌,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过了好几秒,她才将目光聚焦在我脸上。




「这个状态……本小姐是怎么醒的……」


她低声轻语道,随即看向我,语气带着极度的困惑,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忍不住有点小得意,拍了拍胸脯,开始向她解释我的发现和尝试。


「我发现你之前身上总是有一种很平稳的雷元素魔力放出,但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了!所以我就想,如果我用我的魔力模仿出那种感觉,或许能补起你魔力枯竭的问题,看来我猜对啦!」




我非常认真地描述了我如何回忆、如何精细操控魔力,以及听到她“呓语”时的激动。




她非常认真地听着,那双紫罗兰宝石的眼眸一眨不眨。


待我说完,她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用带着些许自嘲的低语说道。


「没想到……还有这种方式……本小姐之前……也太蠢了,竟然没想到……」




随即,她整了整身上略显凌乱的病号服,挺直了背脊,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却对我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郑重神情。




「非常感谢您对本小姐的救命之恩。」


 她的话语清晰而诚恳,


「您有什么需求,只要在本小姐能力范围内,定会竭尽全力报答您。」




她这副明明穿着病服、显得十分憔悴,却依旧努力保持着优雅郑重模样,让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前的沉重和伤感仿佛都被这笑意冲淡了不少。




好奇怪啊,哈哈,这副模样,还在坚持大小姐风格。




「嘛……报答什么的……」


我摆了摆手,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她,


「我只想知道……你家族的事,还有你身体的事。你倒下前说的那些……我很担心。」




一瞬间,我看到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何出此言?」


 她的反应极大——当然,是相对于她平日里的冷静而言。她明显地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我继续解释着她倒下前那时说的话,关于“家族”、“任务”,还有她无意识中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以及她身体下那金色的纹路。




「总之——」


我向前倾身,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充满力量和诚意,


「我想我可以帮助你!不要怕!我可是圣女哦!一定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呃……这不是,本小姐,当时只是,唔……」


 她用力地按着太阳穴,眼神游移,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汇,最终像是放弃了似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能请你明天再来吗?本小姐需要些时间。」




「欸?——」


我立刻试图追问,心里有些着急。为什么还要等明天?




她似乎怕我误解,连忙补充了一句。


「这不是说不回答……只是,回答这个问题,本小姐需要些时间,办理……嗯……程序的时间。」




「今天……真的不行……」


她最后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疲惫的坚持。




唔……她的眼神看起来很认真,甚至带着点……为难?不像是撒谎或者想要敷衍我的样子。




回过神来,那股通宵积累的疲乏感,在此刻松懈下来后,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我的全身,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那好吧。」


 我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站了起来。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再等一天吧。




「呃……那个,」


 她看着我要走,居然开口问道,


「你这样没问题吗?需要本小姐……护送吗?」




我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回头看着她。


「要病人护送是要哪样啊!没事啦,我直接去圣职人员休息室就好了,就在这房间隔壁啦。」




我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好好休息,然后转身,轻轻推开了医疗室的门。


我走向隔壁的房间,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我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相当明亮了。


大概是前天通宵和昨天情绪大起大落实在太累了吧,我居然睡得这么沉,醒来时已经有些晚了。




「呜哇……得赶紧去看看塞雷斯蒂娅才行!」




我急忙从圣职人员休息室那舒适的小床上爬起来,快速洗漱并换好了日常的圣女服饰。




心里惦记着昨天那个约定,以及她最后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了安静的走廊,径直来到了医务室门前。




我轻轻推开医务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她。




塞雷斯蒂娅正安静地坐在床边,低垂着眼眸,神情专注。


她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针与线,正一丝不苟地缝补着自己那套因战斗而破损的、标志性的华丽裙装。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金色的发丝和纤细的手指上,构成了一幅相当娴静美好的画面。




欸?等等?她会缝纫?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


总觉得缝纫这种活计和那副大小姐气质不太符合。




她似乎察觉到我进来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我。




她轻轻将手中的衣物和针线暂时放在一旁,然后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理了理那身略显宽大的病号服,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仪态,只是配上这身衣服,总觉得有点……可爱?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脸上露出了极其郑重的神色。


她从病号服的口袋里——天知道这病号服怎么会有口袋——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块奇怪的小纸板,然后用双手非常正式地递到了我的面前。


「……请您收下这个。」


她的语气异常认真。




我好奇地接了过来,低头仔细打量。


这块纸板材质有点特殊,摸起来硬硬的,带着点凉意。上面用某种我不认识的工艺刻着像是文字又像是奇怪印记的图案,而最显眼的,是纸板中央那个小小的、但非常清晰的我的头像!




「这是?」


我翻来覆去地看着,这看起来像是某种……念写魔法留下的影像?




「很抱歉私自用了您的照片,」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手指不自觉地挠了挠脸颊,说话也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但这是……必要的程序。呃,就是,你拿了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代表着我们算是……正式的同伴关系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眼神也有些飘忽,好像自己也有点不确定这个说法。




「就是,呃,」


她顿了顿,努力想让自己的解释听起来更合理些,


「给了您这个,本小姐……才能,嗯,按照规则,回答您的一些问题……」




「??这、这是什么奇怪的习俗??还是你们家族特有的规矩?」


我忍不住脱口吐槽。




这听起来也太拗口太别扭了吧!想要交朋友直接说不就好了嘛!




但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疑问,只是微微偏过头,迅速转移了话题。


「好、好了,您昨天的疑问……可以再说一遍吗?本小姐会尽力解答。」




嘛……她愿意回答就行。


说不定这只是她某种笨拙又别扭的示好方式呢?就像某些高傲的猫咪,想亲近人又放不下架子一样。




我清了清嗓子,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我将那块奇怪的小纸板小心地收进我的随身小包里,然后抬起头,问出了第一个、也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个,你的那个……家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听到这个问题,塞雷斯蒂娅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她轻轻蹙起眉头,似乎在进行某种激烈的思想斗争,或者是在评估哪些信息是“规则”允许透露的。




「……具体名字和位置,本小姐不能说。」


她最终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为难和歉意,


「这是绝对禁止事项。但至于这个组织……主要在做什么,可以说。呃,简单来说,就是把像前些日子见到的那种奇怪的剑,或者类似的东西,收容并保护起来的。」




「哈?为什么不能说名字?!」


我追问道,连最基础的名字都不知道,那我到底问什么。




「这……真的很为难……」


她的表情看起来更纠结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病号服的衣角,「因为,唔,那几个词……本身就附带‘逆模因’属性,本小姐就算想说,也说不出来的……」




「??逆模因??那又是什么……」我更加困惑了,这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




「……■■■■■■■■■■■」


她缓缓开口,吐出了一串快速且含糊的音节。


那声音听起来极其诡异,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严重干扰了一样,然后就如同薄雾一般迅速消散在空气中,什么痕迹都没能在我的脑海里留下。




「……就是这样。」


她看着我茫然的表情,似乎早有预料,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我刚刚说了什么吗?……记不得吧,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强力的记忆干扰魔法或者概念屏蔽。反正就是告诉了你也没法记住,甚至导致你的记忆出现紊乱……这是为了你好,真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真的存在这种直接作用于概念层面、屏蔽特定信息的魔法吗???


这简直闻所未闻!


但……事实就摆在面前,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而且那种声音消散的诡异感觉做不了假。


我也只能暂时按捺住熊熊燃烧的好奇心,先接受这个设定了。


——事后再去问一下教授吧。




「呃……好吧……」


我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决定暂时跳过这个无解的问题。


「那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要把那个奇怪的剑收容保护起来?」




「因为它非常危险,」


这一次她回答得很快,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也因为正常人无法理解、更无法安全地处理它。就是这样。」




「……理由好普通且正派……听起来简直像是书本里的标准答案,我不信……」




她似乎被我的不信任噎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声音里甚至仿佛带着些许委屈。


「呃……即使你不信,也确实是这样啊……本小姐没有骗你。」




那我直接抛出了更核心的问题。


「一个这么正派的组织——那怎么会把你的身体弄成那样?以及为什么要让你这么拼命?甚至不惜……不惜做到那种地步?」


我想起了她昏迷前那副支离破碎的样子和最后倒下,心里又是一紧。




「啊,这个是这样的,」


她解释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为了能更好地把这些异常物品找回来并控制住,组织对本小姐的身体进行了一些……必要的改造。可以说……唔,只要那种特殊的能量?嗯,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魔力吧,只要不用光,本小姐就可以一直维持很强的状态,并且可以比普通人更快地恢复。」




「你都亲口说了‘改造’这个词了!这还能叫正派吗?!这根本就是不把人当人看啊!」


我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这……是有特殊情况和历史原因的……非常复杂,很难解释……」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眼神也黯淡了下去,似乎被触及到了什么不愿多谈的事情。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语气听不出是真心还是自我说服。


「但本小姐……确实觉得她们的行为在当时的背景下是合理的……甚至是必要的,本小姐也完全接受。」




「呃啊……」


我感到一阵无力。她的态度简直和冲进迷宫时那副不要命的样子一模一样,我早该猜到会是这种答案。


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动摇的。




「所以你,」


我再次换了个问题,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打算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继续做这种事吗?」




「当然是继续做该做的事。」


她回答得毫不犹豫,但随即补充道,


「当然,现在会优先报答您的恩情。这是承诺。」




「你这次都已经快死了!差点就真的醒不过来了!还要继续做吗??!」




「……」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起了我。


「前几天的战斗,您亲眼见过了吧?」


「您觉得,那场战斗如果没有本小姐在场介入,您和您的朋友们,能好好地、安全地处理掉那个异常吗?」




她的反问让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回想起那头狂暴的迷宫之主,那些诡异撕裂空间的攻击,以及最后那个和她一模一样、言语恶毒的复制体……




她见我沉默,便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份量。


「世界上……还有很多无法用常人逻辑理解的奇异事物和危险现象……而本小姐恰好知道它们的信息和应对方法……由本小姐来处理,往往可以将牺牲和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那、那你完全可以……去工会发布委托不是吗?或者告诉教会和国家!让大家一起想办法!没必要什么都自己扛着啊!」我试图寻找别的可能性。




「……很多东西……」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不是说可以随便交给别人做的啊……有些信息本身就是危险,接触本身就可能引发灾难。而且,不是所有问题,都能靠人多来解决的。」




「但——!」




「好了,」


她轻声打断了我,语气虽然缓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本小姐回答已经够多了。虽然本小姐很感激您,但这方面的做法和原则,是不会改变的。」


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完全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好固执的家伙!


我在心里无声地呐喊。虽然我也没天真到以为一两句话就能让她回心转意,但她这嘴也未免太硬了,简直像是由最坚硬的合金铸造而成。


让这样一个自我封闭、认定了一条路就要走到黑的人学会合作和求助,感觉真的超级——难。




「合作……」


这个词突然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我眼前一亮,猛地拍了一下手。


「既然暂时没法让你放弃,那我换个思路总行吧!」


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似乎吓了她一跳,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双手叉腰,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充满活力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和我多出去走走吧!多接触一下正常的世界和周围的人!就当是……嗯……报答我的第一件事好了!」




「……?」


她显然没跟上我这跳跃的思维,有些茫然的反问,


「就这样?就可以了吗?」


她似乎觉得这个“报答”太过简单儿戏。




「不然我还能让你做什么?」


我歪着头反问她,


「让你现在立刻放弃任务你又不干,现在又是和平年代能帮我做什么事呢?总之,先从我做起,从一起逛街开始!」




「呃……好的,」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不太明白我的深层用意,但似乎觉得这个要求确实不难做到,


「请稍等,衣服快修补好了,等弄好这个再出去吧。」




她说着,又重新拿起放在床边的针线,继续她那缝纫工作。




「说起来你好像只穿这一套衣服?」


看着这一幕,我又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好奇的点。


「而且为什么你会这么擅长缝纫啊?这和你给人的感觉有点不一样哦。」




「嗯……」


她手中的针线活没有停,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因为……‘人设’需要?大概。以及,本小姐什么都会一点,这很正常,仅此而已。」


她的回答依旧带着那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谜语人风格。




「‘人设’?这又是什么说法啊喂?!听起来好奇怪!」




「就是……」


她停下手,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吧,表情有些微妙。


「如果不穿着这套特定的服饰,不维持特定的行为模式……本小姐可能就……不算是‘本小姐’了?」




「??好多槽点??这又是什么离谱的设定啊喂?!完全听不懂!」


我感觉我的好奇心非但没有被满足,反而被她的解释弄得更加混乱了!




「……唉,」


她看着我一副快要抓狂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决定放弃解释,转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本小姐会尽快缝好的。请您再稍等片刻。」




「好吧……」


我看她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也只好暂时作罢。反正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会弄清楚她身上所有的秘密!




看着她又沉浸回缝纫的世界,我摸了摸已经开始咕咕叫的肚子。


「那你先缝着,我出去吃个早餐先。」


我朝她挥了挥手,便走出了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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