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黄金之梦」
我死的时候并没有感到痛苦。
那是一种很轻飘飘的感觉,只是短短一时间眼前的一切就发生了变化,世界不再是世界,我也不再是我,肉体的一切重量仿佛都消失了。我只记得当时眼前是那个快要冲出人行道的小女孩,还有那辆歪着车头、完全刹不住的大卡车。然后世界安静了。
是的,我死了。死于一个……有些老套的英雄式场面。
讽刺的是,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英雄该做的事。我是个尼特,整天窝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看动漫,唯一的社交就是在B站和贴吧里跟人吵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前沿数学问题。
本以为死了就是死了,结果在那之后,我见到了一个自称是「迷宫之神」的女人。
她叫赫卡忒。
那个女神坐在由星光织成的王座上笑着说。
「你对这个世界的价值还没榨干呢。」
「太可惜了呢。」
「……所以你要送我去异世界?」我问。
「当然。人家可是神。虽然只是魔物神、谜团神、迷宫之神、司掌空间之存在……以及——你这种无趣家里蹲的救赎者。不过放宽心,人家会『看着』你。毕竟,你是人家的玩具嘛。」
「玩具?」
「玩得不够开心就会坏掉的那种。」
我本来还想问更多。
但一眨眼——我睁开了眼睛,成了另一个人。
*
我是在北境的一个冰天雪地的庄园里醒来的。那时候我大概五岁,这具身体甚至比前世的自己还要脆弱,仅仅是这里再平常不过的雪就能把我冻得半死。
家里人告诉我,我是边境贵族——名叫丹尼尔。
听起来不错,对吧?贵族、次子、异世界背景设定。
但事实上……这家人里根本没人关心我。
父亲是个典型的贵族老头,整天板着脸,不苟言笑。母亲则总是优雅地存在于离我很远的地方,对长子的每一个小成绩赞不绝口,而对我……最多一句「嗯」。是的,就这么一句,她向来就对我这么一句话。反正几乎没有什么人在乎过我,虽然我也无所谓就是了。
长兄雷欧,是那种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骄子,五岁时能挥剑劈石,十二岁就跟着父亲出征平乱,那是一场席卷全国的内战。而我呢?十岁学火球术的时候,还失败了。
雷欧最喜欢当着人面笑着跟我说:
「丹尼尔,记得把你那点天赋让给我,这样父亲也许能少操点心。」
我从来没生气过。不是不在意,而是懒得在意。
毕竟……这是异世界啊。
一个有剑与魔法、有骑士与魔王、有迷宫、宝藏、美少女、开后宫的地方!
比起跟家人争宠,我更期待能不能学会飞天、瞬移、发出大爆炸之类的魔法。
所以我主动去魔导师那儿学习,翻遍藏书室所有关于魔法结构、魔力感应、元素操控的书。作为前世数学研究生的我,第一次看见所谓「魔法回路图」时,几乎兴奋到颤抖。
然而,等我细细品味了这个世界的魔法系统之后,我只感觉……
……太粗糙了。
回路结构居然和电路图有相似之处,能量流向、咒文输入、引导节点、放出端口,这些「设定」看起来像是功能完整的系统,但完全没有理论支撑!
书上说:「魔法源自灵魂,咒文唤起记忆,引导回路完成聚能。」
可哪怕用被驴踢了的脑袋都能想明白吧,这种解释在科学逻辑上就像「电灯亮是因为小人跑进去搬开了黑布」。玄之又玄,完全没有事实依据。
我想研究它,想知道它背后到底是所谓的鬼怪乱神,还是有未被发现的真正的公式定理。
但偏偏,第一次实操的时候,我就出了事。
那天,我刚刚跟父亲喝完一小杯「成长仪式」上的北境烈酒。才半杯,我的脸就红了,脑子嗡嗡作响。回到房间,我决定尝试一下火球术的释放。
结果……失败。
不,是完全失败。咒文正确,魔法回路的构图无误,魔力感应也通过了,但火球连火星都没有冒出。我以为是酒精影响了魔力通路。于是我等它过去,第二天再试。成功了。连续五天都能成功。但只要我再次饮酒,火球术毫无反应。
于是我开始实验:记录不同酒精浓度下的施法反应,观察魔力震荡的频率变化,甚至尝试用不同情绪状态去释放魔法。结果越来越让我怀疑。魔法的根本,不是灵魂,也不是天赋,而是某种意识与物理之间的协调机制。
——某种类似于将意识信息传递给世界以来呈现的过程。
好吧,我承认这是个巨大的发现,但没人信我。
而且我本人也很奇怪,意识信息究竟是怎么转化为具体能量和物质的。
对于这一点我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
不过父亲说我在胡思乱想,导师说我是心魔作祟,连雷欧都嘲笑我。
我笑了笑,没解释。
不需要他们信我。我只需要更大的图书馆、更多的研究资料、更深的魔法实验场。
从那个时候我就决定好了,我需要的……是去阿塔姆学院。
我需要解明世界的「真实」。
*
我开始了属于我自己的魔法研究。
虽然名义上还在接受导师的「指导」,但我从不参加那些只重复口诀和姿势的空洞课程。我更愿意花整整一下午待在庄园图书馆的地下藏书室里,一边翻着满是灰尘的古代魔法书,一边记录各种术式的结构图。
酒精影响施法只是我观察到的第一个异常。
后来我又发现了一些更奇怪的东西,比如魔源水晶的冷却现象。
这是我在庄园北边的地窖实验室里发现的。那个地方常年低温,空气中的魔力浓度很低。某次我在那儿测试聚能术时,无论怎么引导,水晶都无法正常发光。可只要我把水晶带到上层阳光照射的房间,它又恢复了反应。起初我以为是温度问题,但实验证明即使维持同样温度,只要换了环境,施法结果就完全不同。
这不可能是简单的天气或材料损耗问题。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世界的魔法不是基于能量守恒的规则,而是更像一种「观察-响应」式的介质互动。
就像……你站在一个屋子里,只要你相信墙后有门,那么这扇门就真的存在。
这种系统……太像量子态叠加,也像我研究过的那套「非确定逻辑理论」。只是,在这个世界里,它被冠上了「信念」、「咒语」、「魔力构图」等更浪漫也更混乱的名字。
而这套系统最大的问题就在于:
——它不能被质疑。
所有的魔法教材都在教「怎么释放火球」,而不是「为什么火球术能够存在」。
没有人去研究规则本身,所有人都在盲目地接受「魔法如是」的世界观。贵族子弟在咒文中寻找血统优越感,平民施法失败只会被当作血脉中没有蕴含魔力。
我记得我曾经对导师提出一个致命的问题:
「为什么火球术释放时,明明构图和咒语都一致,有时出现的是单颗火球,有时却能爆出连锁火焰?这跟精神集中度有关吗?」
「魔法的表现形式因人而异。」他说。
我忍不住笑了。
如果所有科学家在面对未知现象时都用「因人而异」来搪塞,那人类恐怕至今都还在吃生肉。
我开始绘图、写笔记、记录实验变量。用前世的数学思维构建这个世界的魔法模型。前沿的代数拓扑、复变函数、黎曼面,我把那些原本与魔法毫无关联的理论强行套进来。不是为了装逼,而是因为,我觉得这条路是对的。
而这时候,我收到了阿塔姆学院的通知书。
那是一纸羊皮卷封的邀请函,来自帝国最负盛名的学术机构——阿塔姆学院神秘院。
录取理由是:个人魔法研究成果优异,理论推演具有突破性价值。
签署人是这个国家的女王,阿玛丽亚·德·特蕾莎·沃尔布加。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种前世从未有过的东西。
成就感?不。
而是——
「终于有人看见我了。」
但我的家人并不这么想。
*
「把名额让给你哥哥。」
这是父亲的第一句话。
没有祝贺,没有询问我的决定,只有命令。
「雷欧比你优秀,你也知道。他去了阿塔姆学院,将来可以成为帝国的支柱。而你,你只会窝在屋子里画些没人看的图。」
他将那封信拍在桌上。
雷欧站在他旁边,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我不想争辩。真的。
但我还是开了口。
「不让。」
父亲眉头皱了一下,像没听清。
「我说,不让。名额是我的,我不会让出来。」
「你说什么?」
我站起来,看着他,说得很慢。
「我说,我不会让出名额。我要去阿塔姆学院。」
「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个没人要的次子,你的魔法只是运气——」
「我的魔法比雷欧更优秀。至少我知道自己在研究什么。」
「丹尼尔,你别太任性。家族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 雷欧上前一步说
「家族没有培养过我。」
「从我出生到现在,我自己读书,自己实验,自己学习。我走到今天,一步没靠你们。」
父亲瞪着我。
我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了。惊讶、愤怒、无奈、甚至……一丝迟疑。
最终他说:「随你便。」
我知道,他只是不屑再浪费口舌。
很好,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第二天,我背上自己的研究记录,带着那封泛黄的录取信,踏上前往阿塔姆学院的路。听说,那儿是在西部边陲的沙漠,离开这个冷得要死的地方,又要感受世界的炎热了吗?我倒是无所谓了,只要有地方能让我研究魔法就好。
那天,北境下雪了。
我在雪地上走得很慢。
我心里很清楚,我已经不是那个被忽视的次子了。
我是——魔法的研究者。
唯一的、真正的研究者。
*
好吧,我犯了个错误。
犯了个典型的错误。
那就是擅自对别人抱有期待。
我曾以为,阿塔姆学院会是一个充满追求真理者的地方。
毕竟它的招生信里写着:「欢迎所有愿意探索世界本源的灵魂。」
可真正踏入神秘院之后,我才意识到,所谓探索世界本源,在这里的意思,大概就是多记住几个古代术式,多背些祖传的咒语。阿塔姆学院的学生,大多是贵族出身。他们把魔法当成一种血统特权,用来炫耀、用来压人、用来划分阶级。他们关注的是谁能用更少的咏唱释放出更大的法术,谁能进入学院收藏库查阅更古老的禁书。
而不是魔法为什么能用,为什么有效,为什么在某些环境中消散,为什么在某些条件下会有自毁危险。
我问过一个当时关系还算好的同学:「你不觉得魔法本身存在逻辑漏洞吗?比如这个『多层复合术式』,它明明在图纸上有一个未封闭的边缘——」
他看着我,只是一直拼命点头,眼神里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我逐渐明白了。
就算换了个世界,人们还是只愿意相信已经被接受的答案。
质疑让人不安,探索意味着不确定,而这些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浪费时间」。
于是我不再和他们说话。
在课堂上我听讲,但从不提问;在讨论会上我旁听,但从不参与;我在图书馆的最角落占了一个固定座位,把笔记本写满又撕掉,把撕掉的纸揉成球,塞进垃圾桶,直到垃圾桶装不下。
没有人注意我,我也不需要他们。
我想找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
直到某天,我误入了军武院的斗技场。
那是个巨大的圆形建筑,结构像古代竞技场。中央是沙地演武场,外圈是训练通道和装备库,最外层才是观众席。我走进去时正好没有课,观众席空无一人。我推开厚重的铁门,顺着台阶而上,坐在最上层的石台上。
阳光从高处落下,很是舒服。
就是这里了。
没有人打扰,没有人说话,只有我和我的纸、我的笔、我的公式、还有那个我一直追逐却尚未解开的谜。
魔法的真相。
我在神秘院的一本禁书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词条。
「黄金之梦。」
据书中记载,那是沙漠王基奥普斯晚年建立的终极魔法体系,据说是藉由嗜血是沙之执证的遗骸所创造,能引导所有子民通往「另一层面」的理想境地——「永恒绿洲」。
这听起来像神话。
但书中并没有止步于幻想,而是详细记载了所谓「黄金之梦」的实现方式。
我在图书馆闭关三天,将那几页手稿看完了,然后我震惊了。
黄金之梦的原理……本质上是一个复平面投影系统。
那是一种将意识投射到非欧几何空间中的手段。通过构建一个「固有结界」——也就是一个可以完全封闭个体意识与外界干扰的独立精神空间,然后借由复杂的术式结构,将个体意识扩展为集合意识。
书中写到:「当『我』成为『我们』,世界便不再单一,时空将化作悠长的河流,无限的沙子即可通往千层世界。」
我立刻想起了前世学过的黎曼面结构。如果将魔法认知视为一个函数空间,那么固有结界的构建就等同于在复平面上铺设无限层次的覆盖图,每一层都对应不同的意识结构。当这些结构重叠重合时,便会出现「集体共享空间」,也就是那所谓的「黄金之梦」。
这不是神话。
这是高维意识建构的数学模型。
而我,是唯一能看懂这个模型的人。
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懂什么是复分析、什么是张量空间、什么是非对称映射。
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种愉悦感油然而生。
我太兴奋了。
但我也知道,黄金之梦的实现,需要的并不仅仅是理论。
它需要实验,需要实践,需要……观察者。
也许,我无法独自做到这一切。
也许我需要某种契机,一个「永远也不会疲惫,也不会厌倦的干扰因素」。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咔哒咔哒」的,一下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转过头,看见一名少女正推着轮椅在通道间缓缓前行。她有着一头柔软的粉色长发,穿着智慧院教师的制服,动作很小心,但并不吃力。
她看起来很可爱,嗯,毫无疑问很可爱,就连我都对她的外表抱有极大的评价,特别是那对乳房,生的大小的确很美妙……但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知为何,我脑子里竟然冒出「她应该有男朋友」这种没头没脑的想法。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什么冒险,什么抱得美人归,有解答魔法终极秘密重要吗?
我收回视线,准备继续回到笔记本上。但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下方演武场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
「好了各位!从现在开始,欢迎来到——你们人生中最刺激的一堂课!」
我下意识朝下看去。
竞技场中央,站着一名金发少女,阳光打在她脸上,将那蔚蓝的瞳孔所勾勒出来。
她正斜着眼、抱着手、看着围在她四周的学生,嘴角挂着带点挑衅的笑。
「我叫爱丽丝·温斯特尔,是你们的对人作战课教官。」
我原本只想略过这一切——可就在下一瞬间,我的目光,彻底被她吸住了。
那种存在感。
不是魔法释放时的强压,也不是贵族的自信,而是某种……完全不同于这个世界的「生命力」。
我的世界也在这一刻,开始动了。
*
是的,我总算成功了。
在最后的一次实验当中,我捕捉到那种「临界点」的感觉。意识如同从身体中轻轻剥离,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滑入一处空白之地。
我睁开眼时,四周一片寂静。
没有天空,没有地面。只有一片如雾般朦胧的灰白,无边无际,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
这里跟最开始转生的时候,就是我死的那会,那个该死的女神把我拉过来的空间差不多。
我知道,这不是梦。
这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固有结界。
一个独属于我、由魔力与意志共同构建出的独立空间。
和沙漠王基奥普斯所记载的「黄金之梦」相比,它简陋得近乎可笑。但它是我的起点。
我为它命名为——壹号场地。
初次进入这里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思考太多。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片空无之中,感受着世界因我而存在的那种、强烈的「主观真实感」。
那种感觉,比任何一个实验成功的瞬间还要震撼。
这个空间里没有物理法则、没有重力、没有噪声,直到我将它们一点一点地编织进来。
我用思维画出草地,用咒语植入树木,用回路编程召唤出阳光和湖泊。几天之内,这里从一片空白变成了一个寂静优雅的森林湖畔。
而她……她也出现了。
我在这片世界里,为她造了一座木亭。一张白色茶桌,两张椅子,三套茶具,旁边还有一只猫。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猫,只是她看起来就该有只猫。
她身穿白色连衣裙,头发扎成利落的双马尾,在阳光下那金色的发缕是那么的耀眼。

她抬起头看我,笑着说:
「你又迟到了,丹尼尔。」
我没有回应。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她。
她只是我记忆中的投影,一个我根据某次课堂远远看到的她的举止、语调、神情拼凑出来的「幻影」。
但我还是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我端起茶杯,她也端起茶杯。
我们一起喝茶,一起交谈,一起说笑,一起讨论这个世界的魔法,甚至偶尔也谈谈她最爱的战斗和学生们。
「我今天又揍了几个贵族小少爷。」她笑着说。
「他们应该感谢你还没动真格。」
「丹尼尔,你真奇怪,但我喜欢你这样。」
「谢谢你。」
她会温柔地看着我,说:「你很孤独吧?不过没关系,现在你有我了。」
我沉默。
在现实中,我无数次想和她说话。
可我不敢。
我不是胆小鬼。我只是……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我并不出色,虽然我懂很多理论,研究过复平面和意识结构,但这些在她眼里也许什么都不是。
她是太阳,是月亮,是星星,是不可触及的那个人。
我……什么都不配。
而且她身边还有那个粉发的姑娘。
坐在轮椅上的、看起来温柔又聪明的、让人本能想去保护的「好人角色」。
我无法直视她们一起出现的画面。
我把这种情绪,称为无法承认的自卑。
但我还是找到了解决办法。
在这个结界里,她只属于我。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进来,只有我能见到她,只有我能与她说话、对视、交握双手、在她轻轻靠近我时听到她的心跳。
我曾尝试触碰她。
她没有拒绝。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甚至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这气味我也是凭空想象出来的,但她就该是这个味道,不是吗?
我曾吻她的额头。
「丹尼尔,你总算勇敢了一次。」
她如此笑着说。
我曾在夜晚造出篝火,坐在她身旁,她靠着我,低声说:会一直在这里等我、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可就像我构建这个世界时所遵循的法则一样:
——只要意识相信它存在,它就存在。
我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把这个空间打造成了我想象中最完美的「爱丽丝世界」。
那是一个充满着梦想,充满着单纯,充满着纯粹的童话世界。
或许,我可以把这里称作为「童话王国」?
不知道有没有人曾经起过类似的名字了。
不论叫什么名字,这里永远美丽,永远纯真。这里树影婆娑,花香四溢,天空永远湛蓝,空气中漂浮着透明蝴蝶,湖水里倒映着那不会消散的星空。我甚至为她设计了八种笑法,从「略带傲气的小胜利笑」到「恶作剧成功后的坏笑」。
她在这里永远不会生气、不会受伤、不会忽视我。
她只会看着我。
永远地,看着我。
而我也终于可以不再被焦虑、不再被失眠折磨。
在这里,我拥有了完整的自己。
我开始缩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现实世界的课程我几乎不再去上,寝室也不怎么回。我每天只吃点非常随便的东西,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躺下,启动精神链接,进入我的固有结界。
一切都完美无缺——
直到那天,神秘院的院长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