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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露露安娜的约会（上）

今天是休息日。

虽然前不久公会里收到有魔物从被圈养的地方跑出来了，还打伤了前往调查的冒险者。不过暂时没有在周边收到有目击魔物或者受到袭击的报告，情况应该还不算特别严重。但的确，这几天冒险者公会真的忙了好久，我们光是处理委托书和向冒险者提供咨询服务就累了够呛，然而临了下班还要去开会商讨这些魔物跑出来后的解决方案。

不论是克莱丽莎，还是爱丽丝和柯莱蒂都很累。所以今天破例给我们都放了一天假，毕竟已经连轴转了十几天，再不放假的话哪怕是铁人也顶不住了。

爱丽丝拉着柯莱蒂说要去找林格布露小姐玩。大概在几个月前吧，华莱士男爵的女儿林格布露小姐举办了成人礼，当时邀请了克莱丽莎和约尔一起去，我正好也闲着没什么事情，就带上柯莱蒂和爱丽丝一起去混了口饭吃。不会很意外的就是，在成人礼上爱丽丝和林格布露一拍即合，虽然站在我的视角来看更像是爱丽丝强迫林格布露变成她的朋友……嘛，不过也没差，反正爱丽丝一直是这样的。所以当我听说他们要去找林格布露小姐的时候，我虽然也有点想去，但是我一下子就被柯莱蒂赶了出去。我还想问她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在乎，反正就是不让我去，于是我只好思考究竟该找谁度过假期了，思来想去只剩下唯一的人选。

……但说白了，找他，就是那个了吧……？

啊啊啊，不是很想提那几个字。

虽然已经是正式交往了，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

所以，我大概在六点就醒了。

明明昨天还说着要放轻松、别太在意，可一闭上眼就开始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明天穿什么好？」、「我笑起来会不会太傻？」、「他会注意到我涂了口红吗？」等等诸如之类的。

然后我就整整失眠到半夜，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反正应该很晚才睡着。

嗯。真是典型的失策。

不过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我坐起身，整理好发带，照着镜子看了看。嗯，还行，头发没炸毛，眼角还没浮肿，能够顶替卧蚕那种级别的黑眼圈统统都没有，幸好平时有注意早早休息（也是因为这个世界其实没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干，不像前世能够接触电子设备熬夜）至少看起来不像是通宵修仙少女。

首先……嗯，先化妆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真的要化完整的妆。我也就在之前面试冒险者公会的时候，让妈妈给我化了妆。老实说我不是很擅长这个，而且是某种出于本能的抗拒，反正看到化妆品之类的就不太能够提起劲……大概是前世的经验在作祟吧。

柜子里堆着从克莱丽莎那儿借来的化妆品。

说是借来的……她好像是直接送给我了？当时她是那样说的，她说我要是和约尔出门还不化妆，就太对不起他了，女孩子要是约会一定得化妆的！虽然她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坏笑，而且还一直把化妆盒推给我，但我还是勉强把东西收下来了。

也算多亏了她吧……否则我可能连工具都没有。

按照妈妈教的……先是要打粉底吧？

我从盒子里取出来粉底扑，随后在手背上点了两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往脸上拍。

嗯……这是什么感觉？我有点难以描述，就好像被小猫踩奶一样……？

拍着拍着，我对着镜子歪了歪头。

诶？怎么鼻子那块有点斑？是我手太重了吗？

我小心地用手指推开，又扑了一层。

啊，不行，感觉越来越斑驳了！

……冷静，露露，想想妈妈是怎么教的。

深呼吸，深呼吸。

「呼——呼——」

平静好心情后，我翻出化妆水，用棉片重新擦了一遍脸。

这次吸取教训，轻一点，少一点，均匀一点。

就这样半小时过去，我终于勉强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是眉毛。老实说，我一直觉得自己眉形不难看，结果今天一看……怎么就这么不对称?!

我一边用小刷子调整角度，一边嘟囔着：「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左边的眉毛？」

等我终于把眉笔放下的时候，天都亮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是唇彩。我选的是那种淡粉色的，看起来甜甜的，但不显得太夸张。应该比较契合我头发的颜色吧，都是粉色的……嗯？大概？我不是很懂。

不过涂在唇上还挺舒服的，香香的味道像是草莓糖。

我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

味道还不错。

啊，不行，我要是见到他的时候舔嘴唇就太蠢了！

我赶紧把化妆盒扣上，然后开始换衣服。

今天穿哪一件呢？那条白色长裙，还是粉蓝色带蝴蝶结的？或者穿的知性一点呢？不穿裙子的话……不对，这个世界的女性不能不穿裙子，虽然现在女王规定说是可以穿裤子，但大家还是不太能够接受。

我打开衣柜，思考着究竟穿什么。

最后，我还是选了一件抹胸上衣搭配棕色长裙的传统组合。

它的腰线正好，不会勒太紧，又能让人看起来高一点，搭上我斜挎的小包作为装饰的话，嘿嘿……

还……还不错吧？

我对着镜子笑了笑，然后——不对，我太傻了，谁会对镜子笑啊！

我猛地摇了摇头，提起包，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然后推门出发。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我提着裙摆快步往城中心的方向走，鞋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城市中央的喷泉广场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小贩们在布摊、孩子们在玩水，一切都和我想象中的场景一样。

我找到一个坐凳，调整好贝雷帽的位置，然后坐下。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

我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小面镜子，假装整理妆容，实则左顾右盼。

他会不会迟到？

会不会在路上被人认出来？

毕竟他平时那身贵族的衣服，走在街上反正是非常显眼，布料太过昂贵了啦，根本没法低调。

我正在心里吐槽的时候，远远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他今天穿着……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深灰色衬衣和深蓝裤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还不错吧？

好吧，我承认我想的太天真了。

那站姿，那举止，连走路时那一点点微妙的姿态……贵族气息根本藏不住！

我一下就笑出来了。

他快步朝我走来，脸上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笑意。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你今天……很努力在『伪装』哦。」

他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尴尬。

「这样真的不像贵族了吗？」

「不像。……但也不像平民。」

他低头轻咳了一声，眼神飘向一边。

「下次我再研究一下『混在人群中』的方式。」

我噗地笑出声。

「行啊，我可以帮你。」

「那今天，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他绅士地朝我伸出手，我毫不犹豫地把手放了上去。

「请多多指教咯。」

＊

阳光很好，真的很好。

不像夏天那样炙热，也不像冬天那样薄弱，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们牵着手走在街道上，城市的清晨正在慢慢苏醒。天空是一种温柔的浅蓝色，边缘泛着一点橘色的光晕，鸟儿在屋顶间跳跃，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啼叫，还有从远处面包店飘来的烘焙香气。

我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约尔。

他还在努力扮演平民，走路步幅变短了，手也故意垂得自然些，但那双总是不自觉挺直的肩膀，还有看人时微微抬起的下巴……唉，没办法，他的贵族模板大概就写在骨头里。

「你又在偷笑了。」他忽然低声说。

「我哪有？」我连忙板起脸。

「你笑得眼睛都弯了。」他轻笑一声。

我噘嘴，轻轻撞了他一下。

「谁让你……你这样太容易被一眼认出来了。」

「是吗？」他一本正经地思考。

「我觉得我已经尽力模仿路人了。」

「你要是个演员，肯定会被导演赶下台。」

「那幸好我不是演员，我只是你的……对象。」

他的声音很低，但有点奇妙的得意，这让我一下子没绷住笑意。

我偏过头，不让他看到。

「哎呀，刚好前面有一家咖啡店，我们……去坐一下吧？」

「好。我请客。」

他每次都抢着请客。

虽然他说不在乎花钱，但我每次都想点最便宜的东西，即使他是贵族应该不差钱啦，但是我还是不想他花费开销太多，即使在我身上，毕竟我只是一介平民，即使与他成婚大概也只能作为妾吧，算了算了，不思考这种烦心事……所以这次，我决定例外。就让他老老实实请客咯，谁叫他钱多呢。

咖啡店的门上挂着一串小铃铛，我们一推门，清脆的叮铃声便响了起来。里面很宽敞，从外观形式来说有点法式——当然这个世界并没有法国，我只是说有点类似于这种感觉——的装修风格。木质天花板上垂着一排玻璃吊灯，墙上挂着风景画，阳光从大窗户洒进来，整个空间仿佛都染上了一层靓丽的金黄色。

我选择了窗边的位置，可以看见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欢迎光临，两位要点些什么？」店员小姐笑得很甜。

我点了冰焦糖拿铁和草莓泡芙，约尔点了黑咖啡和一块巧克力蛋糕。

「你平时不怎么吃甜的。」我看他。

「今天例外……」

他停顿了一下，犹豫了好久后，接着开口说：

「……和你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例外。」

……这人，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的？

我一边装作翻杯垫上的插画一边低声说：「你这话，谁教你的？」

「我自己想的。」他坦然地回答。

啊啊啊，好烦！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啦。

我假装喝咖啡，其实一滴都没咽下去。

随后我尝试吃泡芙，这倒是正合我意。

泡芙很好吃，甜而不腻，外皮酥脆，草莓酱微微发酸，搭配奶油刚刚好。

「想尝一口吗？」我问。

他点头。

于是我叉了一小块，递过去。

他微微地低下头，而这个距离对我来说太近了。

太近了。

近到我能看清楚他睫毛的形状，近到能听到他吞咽时喉结轻微声音。

「确实好吃。」他说。

我小声「嗯」了一下，低头继续吃泡芙，但味道突然变得更甜了。

咖啡店里放着柔和的音乐，像是古老的琴音和轻吟，一切都温柔又幸福得不像现实。

如果能永远这样走下去就好了。

我们离开咖啡店，踏上鹅卵石铺成的小巷。

阳光透过屋檐间的缝隙落下，一片一片。

我们没有特意去哪里，只是随意走着。

直到我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上面挂着用藤蔓缠绕的招牌，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上面写着的是占卜屋几个字。窗户是彩色玻璃的，里面模模糊糊地映出一张桌子和很多蜡烛。

「要不要进去看看？」我问。

「你相信这个？」

「我只是……好奇。」

我们靠近一看，门口放着一盏玻璃灯，灯芯已经熄灭，但仍散着淡淡的像是药草那样的香味。

「看起来……挺旧的。」我说。

我们推开门走进屋子，屋内光线昏暗，窗帘厚重，阳光只能透过细细的缝隙形成一道光路。空气里漂着说不上来的香味。我正好奇地四处张望时，帘幕后传来一阵轻响。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出，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她披着暗红色的披肩，手里拿着一根木杖，动作慢却很稳。

果然每个世界的占仆师形象都是这样吗……

还真是不可思议。

「欢迎。」她的声音沙哑又柔和。

「两位，要窥视命运吗？」

我下意识点头。约尔看了我一眼，没有阻止。

老奶奶走到那张圆桌前，桌上铺着深蓝色的布，中央放着一叠塔罗牌，周围围着几根燃着的小蜡烛。

「想问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

「问……感情。」

老奶奶眯着眼笑了笑，示意我坐下。

「把手放在这里，闭上眼。」

我照做。

她的手指冰凉，但摸到我手背时，竟出奇地让人安心。

「你最近在思考一些重要的事，但有东西让你……？」

我睁开眼，她已经开始翻牌。

第一张，是一棵倒立的树；

第二张，是被乌云吞噬的月亮；

第三张，是一座被闪电劈开的塔。

「这些牌……是什么意思？」我问。

老奶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看着我。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能透过表面看见更远的地方。

「……孩子，你对未来太用力了。你想让一切都顺着你的心，但命运从不听话。」

「我——」我张口想解释什么，却被她打断。

「孩子，你不必窥视你的命运。」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约尔似乎察觉到我僵住，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

那一瞬间我安心了不少。

我继续听着她的话。

「你们的羁绊很深。但如果太害怕失去，就会错过看清彼此的机会。孩子，你要学会信任。信任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整个世界。」

她把那三张牌重新盖上，叠好，推到我面前。

「占卜并不是命令，它只是提醒。命运不会逼人走某条路，除非你自己心里已经想走。」

我低头看着那三张牌，仍然有点闷。

「那就是说，我的问题在我自己身上？」

老奶奶笑了笑，皱纹挤成花。

「每个人的问题都在自己身上。可这不是坏事，因为那也意味着，你有改变的权力。」

「谢谢。」我轻声说。

她点点头，目光在我和约尔之间转了一圈，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叹了口气。

走出店门的瞬间，阳光几乎晃了我的眼。

我深吸一口气，却还是觉得胸口有些难受。

约尔走在我旁边，没说话。

我忍不住抱怨。

「她那样说，像是在责怪我一样。」

「她没有责怪你。她只是……提醒。」

「我不喜欢这种『命运论』的口气，。好像我们做什么都早被安排好了似的。」

「那你要怎么想？」

「我觉得命运这东西……要是听我的话才好。」

他侧头看我，眼神带着笑意。

然而那几张牌的图案还在脑子里闪来闪去。

倒立的树，崩塌的塔，暗下的月。

我摇摇头，不想再去想。

我抬头看向前方。

阳光洒在街面上，照出约尔的影子，那影子和我的重叠在一起。

我想，大概命运也没那么可怕吧。

至少现在，它让我遇见了他。

这便足够了。

离开占卜屋后，我一直没怎么说话。

约尔在我身旁走着，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和我保持并肩的距离。

我们一直手牵手绕着城里走了整整一圈。大概等到中午，冒险者公会的自鸣钟响过之后，约尔才终于开口。

「露露……午餐时间到了，要吃点东西吗？」

我原本想说不太饿，但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叫了一下。

我忍不住捂脸。

「它背叛了我。」

「那就让它赎罪吧。」

我点点头，抬手指了前面一家小餐馆。

「那边，看起来不错。」

那是一家用红砖砌成的街角餐馆，门前有木质围栏和盆栽点缀，到了店里面后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

「今天想吃点什么？」他问。

我翻着菜单，假装很认真地选择，但其实我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

「我点鸡肉奶油炖饭吧。加点蘑菇。」

「我来一个煎牛排。」他说完，看向我。

「你想喝点果汁吗？」

「嗯……可以。你点就好。」

他点了一杯蜂蜜柠檬汽水，我们分着喝。

食物很快上来了，炖饭香气扑鼻，牛排切开的时候还有血丝。

我悄悄观察他吃饭的样子，贵族出身就是不一样，连用餐都那么规矩。

「你是不是连在家都这么吃？」

「你是说哪方面？」

「就……端正、整洁……就像那种。」

「嗯。因为以前吃饭的时候要有人看着。」

「吃饭还要被监视？」

「不是监视，是训练。」

训练吗……

贵族还挺难受的……

「那你现在，在我面前，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他看向我。

「……露露……你、你看的时候……我会觉得安心。」

「喂，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那就投降吧。」他笑。

「我不投！」我叉起一块蘑菇举到他嘴边。

「吃这个，闭嘴。」

他真的张嘴吃了。

饭后我们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点了一份柠檬奶油蛋糕，两人分着吃。天气太好，我一时也不想动，就靠着椅背晒着太阳。

「这样挺好。」我轻声说。

「嗯。」

「但是……」我慢慢坐直身子，看向窗外街上的人潮。

「我觉得今天……城里人有点多。」

「你累了吗？」

「不是累。」我歪头想了想，随后继续说，「就是……人味太重了。」

「人味？」

「对啊……人味，」

「那你想去哪？」

「我们去城外吧。」

「现在？」

「对啊。天气好，又没风，刚好适合出城散步。」

虽然是听说有魔物跑出来了啦，不过有约尔在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我虽然完全不会战斗，但他倒是非常能打的，而且是贵族还能使用魔法。

我的心里感到一丝安全感，有约尔在身边的话，应该不用担心。

「你以前经常出城吗？」

「嗯……偶尔啦。」我有点卖关子地笑了笑。

「不过我有个很秘密的地方哦，不告诉你。」

「你已经告诉我你有『秘密地方』了。」

「那不是重点。」我起身拎起包，随后走到门口，一只手扒着门栏，回过头看向约尔。

「现在问题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去？」

他看着我，一秒、两秒，然后笑着点头。

「当然愿意。」

我们走出餐馆，我拉着他的手，穿过街道、越过桥梁，离城墙越来越近。城门口的守卫见我们，他是温斯特尔队长的兵吧，所以他一下就认出了我，但他只是点头致意，没多说什么。可以可以，不愧是温斯特尔队长的兵，还算有点眼力劲。

我们从小路绕出城墙，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风迎面吹来，那是带着泥土和阳光香气的自然味道的风。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张开臂膀。

「呼——终于能呼吸了！」

我看着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是啊，就该这样。

在阳光下，跟自己喜欢的人手牵着手，离开城市的喧嚣，走向更远的地方。

我转头看着他。

「喂。」我开口。

「嗯？」

「接下来……要不要看看我的秘密基地？」

走在出城的小路上，我心里有点小小的雀跃感。城市已经被甩在了背后，石板路变成了土路，耳边的声音也从车轮、叫卖、脚步声，变成了风吹草叶、鸟鸣和枝头偶尔落下的树叶沙沙声。阳光从稀疏的云层里洒下来，一束一束穿过林间的缝隙，斜落在小道两旁的野花和青苔上，仿佛给它们镀了一层金色。空气清新得像是刚刚洗过的帘子，带着草木特有的香气。我深吸了一口气，有点贪婪地享受着这份久违的宁静。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感觉了。

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啊……

「这条路……」

约尔走在我身侧，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你以前常来？」

「嗯，小的时候经常跟柯莱蒂一起来。」

我们踩着落叶往前走，每一步都有咔嚓、咯吱的声音响起。

我忍不住笑了：

「你不觉得，这声音特别舒服吗？」

「……有吗？」

「我小时候跟柯莱蒂一起来摘苹果的时候，就喜欢玩没有房子的踩房子游戏。」

「……踩房子？」

我忽然意识到他应该不知道什么是踩房子，毕竟那是前世才有的游戏。

「啊，一种乡下小孩才会有的游戏啦。不过，那片苹果林只有我和柯莱蒂知道哦。」

「所以……是秘密基地？」

「是的。」我轻轻点头。

「因为除了我和柯莱蒂没人会来。」

「现在有人了。」

我转头看他。

「我可以加入吗？」

「……勉强批准你入会。」我朝他吐了下舌头。

前面是一片较为开阔的林地，我指了指那边。

「我们快到了。」

我比他先跑了两步，裙摆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我的脚步轻快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可就在这时，身后的约尔突然开口说。

「等等。」

我回头，看到他停下了脚步，脸色一下子收紧。

「怎么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挡在我面前，示意我往后退。他的眼神变了，平时那种淡定与慵懒一扫而空，整个人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

「——有东西。」

约尔如此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