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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童话公主

现在，我的视线非常开阔，嗯，我没有描述错误，也没有夸大其词，是完完全全的物理意义上的——开阔。

相比平时视野内的景色，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完全不一样。自从转生之后，我好像从来没有以这种高度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想起前世自己的身高即使不算是很高，也姑且快接近一米八，现在却完完全全变成了矮子。

我坐在约尔的身上，用两条腿搭在他的双肩上，并勾住他的脖子。

进入那扇门之后，我就被传送到了这里。但仅仅只有我这个人被传送了，既没有见到一直赖以生活的轮椅，也没有见爱丽丝小姐。

最开始的计划，本来是打算让约尔抱着我的，可是那样的话就没办法解放出任何一只手了，若是意外跟魔物遭遇，坏点的情况是撞见了魔女，完全就没有反击的手段，所以才不得出此下策。我最开始其实蛮抗拒的，总感觉不太好意思，可是当坐在那刻那股抵触感瞬间就被眼前的世界冲垮了。

「哼哼～哼哼～哼哼哼～」

我一边哼着歌，一边摇晃着身体。

忽然，身后一阵失去了受力，我吓得两只手迅速向前伸去寻找支撑，还好还好，反应还算及时，险些掉了下去。这个姿势果然还是不太安全。

不过总归是有惊无险。

「那个……露露，能松开吗？」

「哇，对不起！」

完全忘记刚才为了避免掉下去抓住约尔的脑袋了。

直到他的提醒，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两只手死死地抓着他的头发。

松开手后，我一边抚平被我抓起来的头发，一边愧疚地说：

「不要紧吧？很疼吗？」

「倒是，一点也不疼。」

怎么看都会很疼吧？

被人抓住头发的疼痛，可能比剧烈的磕碰还要难以忍受。

忽然间，我想起来，我从天上摔下来的时候，落在约尔的身上，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以哪个高度来说，别提是疼痛了，我当场死亡才是最正常的情况。

「嗯……是魔法吗？」我有些好奇的，问他。

「什么魔法？」

「让人感觉不到疼痛之类的，魔法。」

「没有那种魔法。」

约尔的回复非常干脆。

难道说……？

我没有停下右手抚摸约尔的动作，伸出左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一点疼痛感都没有。这好像是用来判断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动作，可是无论怎么看，现在都不像是做梦吧？因为天气真的很热，晴空万里的天空也意味着无时无刻整个世界都被太阳所包围。我们走在一片空旷的原野里，四处都没有任何可以遮阴的地方，烈烈灼日宛若巨龙那般肆无忌惮，空气中拂过的威风连一丝温度都带不走，反而是一股又一股的热浪扑来。

嘴里分泌不出来一点唾液，两边的嘴唇都无比干燥。

如果说这是梦的话，未免也太过真实了。

我和约尔身上早就流满了汗，所以我们才要尽快赶路，至少得寻找到一个没有太阳直晒的地方，否则再过不久我们极有可能缺水而死。

既然不是梦的话……为什么会不疼呢？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用左手，掐了一下约尔的左脸。

「有感觉吗？」

「没有。」

有一句话说的好。

排除掉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可能即使再荒诞，也是唯一的真相。

对于眼下我们所遭遇的情况，我只能如此总结。

「看来是感觉不到疼痛啊，在这里。」我说，「约尔你之前是说，你是击败了第二层的头目后，进入通向第三层的门后，就突然就被转移到这里了吗？」

「嗯。」

他点了点头。

跟我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周围也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看来大家应该都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不过为什么我是被传送到了天上啊？这究竟是谁设计的传送门啊？

无论怎么看，都太奇怪了。

如果说，这里是伊比斯遗迹的第三层，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任何魔物的踪迹呢？别提魔物了，就连像样的建筑物都没有，我们在烈阳之下走了一个多小时，目力所及的唯有广阔无垠的原野，直到天际线的那头的那头，都是如此。

在这个完全没有参照物的地方，我们也只能依靠太阳的位置来判断大体的方向。姑且目前我们一直往太阳落山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就算这片原野再打，只要沿着同一个方向走过去，总有一天是能抵达边缘才对。

可是我们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我们没有水源、食物，也长久忍耐这过于炎热的天气。我估计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无论是我还是约尔都会中暑，更严重一点是患上热射病，就此命丧此地。

那还真是，相当悲惨的结局。

我们又沿着西边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大约三十分钟的样子，忽然间约尔停了下来，我很纳闷地弯下了腰。

「露露，你要喝水吗？」

「咦？有水吗？」

「用魔法，可以。只是我，不太擅长，一段时间只能做一次。」

之前跟厄里斯小姐他们一起来伊比斯遗迹的时候，我就见识过维纶先生用魔法制造出水源，维纶先生也说过，一般的魔法师使用的水魔法制造出来的水都类似于海水，饮用的话反而会加速身体脱水，能够制造淡水的魔法师可是相当受欢迎。制造淡水也需要十分精密的技巧，非常困难。

忽然，眼前的空气中凭空浮现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球。

虽然很渴，真的很想一饮而尽，但是我拼尽全力忍住了。比起我来喝，现在需要水的人，毫无疑问是约尔自己吧。

我只是坐在他身上的累赘。

我皱起眉头，嘟起嘴说：

「你喝。我不用。」

「我还不渴……」

「骗人。」我说，「不喝的话我就下来自己走了。」

直到被我威胁，他才老实同意把这宝贵的水源喝掉。

如果不是我的话，约尔自己一个人，肯定更有希望走出这片草原吧。

我还是头一回感受到。

无尽的草原，比沙漠还要危险。

比起脚底下的沙子，同样望不到边的草原，甚至见不到任何一点生物。

除了草之外，周围什么都没有。

这里大概是养马放牧的好地方，但无论怎么样，都不适合人类生活。

如此宽阔、平整的草地，总感觉不像是存在于世界的地方，更像是置身于某个书本里的故事，某个小女孩脑袋里可以漫无目的，无拘无束，不受任何管教，也不受任何束缚，自由奔跑的妄想世界。

可是如果说这里是童话王国，未免也太过于残酷了。

我们的步调没有停下来，然而太阳仍然高悬于湛蓝色的天空之上，好像从来到这里开始，太阳的高度就没有任何变化，这个世界的时间，宛如被暂停了似地。

到底还要走多久，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我的身体逐渐开始出现了异常的地方，先是大脑感到无比的眩晕，随后是出现莫名其妙的咳嗽，再是脊背上感到渐渐寒意，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视线和注意力都难以集中……这些症状实在是太明显了，曾经在乡下的时候，我也同样经历过，在哪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里，被炎热所包裹的触感。

「约尔……」

拼尽全力的，我呼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

「把我放下来吧，你走。」

「不行！」

什么行不行的……真的是，这家伙。

「你一个人还能走出去，带着我……肯定不行。」

他死死得抓住我的双腿，似乎是在阻止我。

真的是，这个人，为什么怎么犟？

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这句话，没能说得出口。

但我真的是这样想。

至少，至少不能让他也死在这里。

我想要他活下来。

绝对，要活下来。

所以，拜托你，不要管了我，好不好？

「松开。」

「不行。」

「都说了松开。」

我强行抓住约尔的手腕，试着拉开，结果一点作用也没有，身体虚弱导致力气完全使不出来。

「讨厌讨厌讨厌！最讨厌你了！」

就算是我说着这种话，身下的人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就这样的，被一路抓着，向前走去。

或许是受到了神明的眷顾。

又或许是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在我们的视线的尽头，不再是蓝色雨绿色的平整交界，而是出现了起伏。

那儿，是一片树林。

＊

依靠着树根，我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

身体每一处都在报警，无论是呼吸还是大脑都感觉都谈不上很好。衣服也完全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肌肤上。不过这一点约尔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胸口和背上都满是汗液，隐隐约约能见到他身上结实的肌肉，果然人不可貌相啊，平时穿衣服完全看不出来，他倒也没有松懈过身体的锻炼。

我解开了寸衫的纽扣，露出里面的肌肤，一直让衣服贴着身体，根本没办法散热。

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我竟然在这种时候开起了玩笑。

「你好像洗过澡一样。」

「你也是。」

我稍稍撑起身子，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

「……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的话。

肯定，不会这么麻烦。

我真的是……完全就是个累赘。

两条腿既走不了路，还非常弱小，需要别人的保护。

一直，都在拖后腿。

我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吗？

配得上获得幸福吗？

我不知道。

忽然，约尔转过了身子，好像是要离开，看不到他的脸，我并不是很好确认。

他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看向我这边。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肯定是我太废物了吧……

「呐，你要去哪？」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还有水。」

「……嗯。」

「你待在这里，不要走。等我回来。」

「我答应你。」

我松开他的手，再一次躺了下来。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忽然却感觉到一丝安心，有他在，真的是太好了。

眼前太阳透过枝叶的间隙，闪着刺眼的光芒。

忽然的，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应该，还有一句话，想跟他说。

「那个，约尔。」

脚步声停了下来。

除了树叶碰撞的窸窣声外，世界，仿佛失去了一切声音。

我红着脸，犹豫了很久，才打破了这股寂静。

「你回来……我要跟你，说件事。」

脚步声，再次响起。

其实，就算我不说，他也一定会回来吧。

就是这样。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

他绝对会来找我。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肯定。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确信。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天真。

可是，我却愿意。

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从没有一点。

很快，倦怠感便席卷全身。

跟上一次练习枪法带来的疲劳不太一样。

这一次，更像是有某种别的东西。

某种，可以值得依靠的东西。

某种，可以值得放下戒备的东西。

它在告诉我，在告诉我现在安全了。

在告诉我，现在没问题了。

在告诉我，现在，可以休息了。

因为，有他在我身边。

于是，我合上了眼睛，在甜腻的风的吹拂下，双手抱着胸前，坠入了梦乡。

＊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可能是休息了一会，身体好了一些，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

约尔在林子里打到了两只兔子，虽然没找到水源，但采摘了一些水果，也能用来解决缺水的问题了。可是我连吃饭的食欲都没有多少，两条腿并拢地跪在地上，手里拿着烤好的肉不太能吃得下。

在摇曳的火光下，我抬起眼，对面，是那张平静的脸。

如果不是这个人。

我肯定早就死在那里了。

不如说。

如果不是他，我连走进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思考着这些，忽然，感觉有些可笑。

之前我好像很讨厌这个人来着。

现在则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命运还真是捉弄人。

「……约尔。」

我呼唤着他的名字。

每一次，我说出这两个字，无论何时，都能得到回应。

他的视线，都会看向我。

他的眼里，都只会有我。

所以，我才……

想跟他说。

「我不是说，要跟你说件事吗？

「你可要听好了，绝对哦！」

我深呼吸一口气，过了良久，才做好决定。

一定要把这份心情告诉他才行。

「那个，我们回去，就——」

正当我刚开口，忽然，一个金发的少女骑着白马从树林中窜了出来。

仔细一看，那不是白马。

比起马来说，在它的头上，有一颗角。

这是独角兽?!

那张脸，我不会认错。

是爱丽丝小姐。

为什么，她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独角兽是从哪里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约尔两个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爱丽丝小姐从马上跳下来，那匹独角兽像是通了人性似地，两只前蹄下跪。

随后，独角兽，开口说话了。

「伟大的童话公主，爱丽丝殿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