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我居然还有穿上西装的一天。」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好像看着别人一样。阔别已久的打扮,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现在我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灰白色的西装,还规矩地戴着棕红色的领带。
另外脚上是棕色的皮鞋。手腕上戴着高价的手表。
不仅穿得不同寻常,头发也往后梳,露出了额头。
自己的这副模样真是好久不见了,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打扮的时候了。
以前穿西装的时候,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现在似乎一点进步都没有。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配不上的贵气。因为还喷了男用香水,身上有股橘柑类的香味。虽然穿了皮鞋,身高却还是不到一米八,该说是有点滑稽吗,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要我扮小丑我也甘愿。
「虽然我知道你的尺寸,但毕竟过去那么久了,还是重新量一下尺寸,选一套合身的吧。现在也没时间定做了。」
蝶子坐在我身后试衣间的沙发上,看着我换好衣服的样子站起身。
蝶子也换了衣服,穿着蓝色的连身礼裙,戴着黑色蕾丝小礼帽。虽然已年近四十,但身材既苗条又挺拔。气色也好,保养得十分年轻。看起来就好像未来的纯一样。
在走近后,蝶子伸手整了一下我的衣领。我瞬间想起一年前在三峰家被她教导礼仪的记忆,不禁浑身僵硬。时过境迁,我的礼仪或许又要不合格了。
但蝶子却没有责备我,也没有讽刺我,只是淡淡地调整着我西装的前襟。
「抱歉啊,这次是这边的问题。没想到居然会波及到你和纯。不,是我太天真了。本以为纯已经离开了三峰家,就能高枕无忧了。这是多么的傲慢。」
蝶子第一次向我道歉,我吃惊了一下,但马上就自责地低下头,
「不,是我没有保护好纯。」
当初是我把纯带走的,既然如此保护好她就是我的责任,蝶子从纯的爷爷手中帮我们离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事到如今还要麻烦她出马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事。
但对蝶子来说,纯是很重要的吧。她们有血缘关系,而且当初是蝶子一直在照顾纯。
纯也倾慕着蝶子,就算在离开后也一直记挂着她。当初把纯带走的时候,唯一让我觉得不妥的,就是拆散了两人这件事。
「虽然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了,但纯,过得好吗?」
蝶子露出仿佛母亲般的表情问道,我一时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和纯也有血缘关系,却玷污了她,虽然蝶子宽恕了我们的关系,但突然之间又觉得羞愧了。报告这种事有种见丈母娘的感觉……我在说什么呢。
「在我身边只会吃苦,但很精神。她越来越成长了。」
「这样啊,」
蝶子又帮我整了整领带,
「你好好保护她了呢。当初让你带走她是我的私心。但你很努力了。放心吧,我向你约定,我一定会把纯带回来。」
「是。」
我和蝶子走出试衣间后,看见眼镜仔他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
「太慢了。」
男人换下了之前穿着的皮夹克,穿上了一套墨绿色的西装,打着深红色的领带。身材高大的对方本来就威慑感十足,如此一来简直好像外国模特一样力压全场。
「换个衣服不能快点出来吗?」
蝶子不甘示弱地右手叉腰,皱着眉看着男人说,
「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知不知道这里的费用是谁付的?」
男人咋了咋舌,
「我是用工资预付的。再说了,这本来就是你们那边的麻烦事吧?包下费用不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可只是帮忙的。这点连酬劳都算不上。」
「你还真把自己摆得很高啊。」
「我就是高怎么样?」
「明明都被逐出家门了。」
先不管男人和蝶子的吵架,看向了其他人。眼镜仔和他的秘书依然穿着之前的衣服,本来两人就都是正装,也就没有换衣服的必要了。
然后,最后一个人,也和我一样换了衣服。不过不是穿西装,而是正穿着飘逸的礼裙。
「原来你真的是女的吗?」
我一脸复杂地看向穿着鹅黄色礼服,还把头发挽了起来的『男生』。
虽然早知道她是女的了,但第一次看到了她的女装还是大吃一惊。
和之前的皮夹克七分裤的打扮不同,现在她穿着吊带的连衣裙礼服,披着一件薄纱般的浅色披肩。
袒露出的圆滑肩膀比白瓷还要耀眼,纤细的脖颈上戴着一根镶满了钻石的星星项链。
耳朵上的星星耳坠闪闪发光。
黑色的头发挽成了兔耳般发型,应该是假发吧,正随着动作不断摇晃。
珍珠色的高跟鞋上也装饰着闪闪发亮的钻石,鞋跟很高,看起来很尖锐。
肤白貌美,而且胸很大。穿男装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因为踩着高跟鞋,所以身高甚至快要超过我了。让我大吃一惊。
和之前仿佛不是同一个人般的大变身。要不是声音和口气一样,我肯定认不出来。
「啊?不是啊,这是服务员硬要我穿的啊。我根本不想穿。」
男……不,雾原妹妹露出疲惫的表情一脸无辜地抱怨着。
和男装的时候不同,女装的她简直有着石破天惊的美貌。本来还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是女生,现在看到她如此美貌的一面简直惊掉下巴了。
「呵呵有什么不好,这不是很可爱吗?」
蝶子笑吟吟地用手抬起了女生的下巴,好像看见了十分中意的东西一样。
「少女就应该要这样打扮才行,真是合适你。这衣服就送你了,今天结束后就直接穿回去吧。」
「不啊,但我不是女的。」
雾原妹妹还在一脸困惑地坚持,但说实话,确实可爱。能和纯一决高下的程度。就算是见惯了纯的美貌的我,一时间也不由得心动了一下。和纯风格不同,有着一股凛然的气质。
「话说,为什么要把他打扮成这样?」
一脸焦急的男人马上拉着雾原妹妹抱在怀里,远离了蝶子。
「你不会是想把他也带去吧?这小鬼只是个普通人,别把他卷进麻烦事。」
男人瞪着蝶子和我,我之前以雾原妹妹作为要挟,想让男人在寻找纯的事上出力。所以现在完全被男人仇视了。
「别给这小鬼灌输一些无聊事,他可不是三峰家的人,而且还是未成年。」
雾原妹妹确实是普通人,只是因为可以用她来威胁高山,我才希望雾原妹妹跟着去。我也知道我的做法卑鄙下流。
「不管你们是亲人被绑架了还是什么,居然利用外行人行动,你们已经无耻到这个地步了吗?」
就算被高山这么说我也无法反驳。
「少爷……」
千岁仿佛想要缓解气氛般叫住了高山。我觉得很羞耻,不由得低下了头。
但姑且不论我,照理说就算要威胁高山,蝶子应该也不会让普通女生卷入三峰家的事,她生性高傲。而且尤其疼爱年轻女孩。
我看了看,发现蝶子饶有趣味地看着雾原妹妹和把她抱在怀里的高山。
「南,」
这时雾原妹妹出声了,她被抱在男人怀里,只是转过头仰望着男人说,
「我也要一起去。」
「你闭嘴。」
男人看也不看雾原妹妹就说道,一边凶神恶煞地更加搂紧她。
「为什么啊?刚才是我赢了!」
但雾原妹妹挥着右拳说,
「所以我也要一起去!」
「赢了?」
我疑惑地问雾原妹妹,看来她为了能一起去,似乎和男人打赌了。
「哦,南说只要我能忍住不高潮……」
男人连忙从后面一把捂住了雾原妹妹的嘴,还咋了咋舌。雾原妹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一时间没听懂,但之后马上惊觉,这个高潮不会是那个意思吧……现场也好像被泼了水般变得寂静无声了。
千岁一脸没辙地苦笑,秘书当没听见般面无表情。
这时我才发现雾原妹妹脖子上似乎有淡淡的吻痕,就在不久前好像还是没有的。两人本来就是情人关系,但这难道是很普通的事吗?
就是说,他们好像玩了不得了的游戏……
「啧,你对纯洁无瑕的少女做了什么?」
蝶子一脸嫌弃的表情。
高山紧紧搂住雾原妹妹的腰回答,
「闭嘴,这是我的东西,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呐可以一起去的吧南,我们说好了啊!呐呐!」
雾原妹妹在男人怀里不断央求着,穿上礼服之后,有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效果。好像哪里的良家大小姐在哀求一样,或者说像缠人的小狗。
男人明明凶神恶煞又冷酷无情,但拗不过雾原妹妹,最终只能没辙地叹了口气。
虽然之前是我利用雾原妹妹的事来威胁男人,但其实我也觉得不要带她一起去比较好,她是雾原的妹妹,万一出事了,我会对不起雾原。而且她是普通人,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吧?
只要高山能去,雾原妹妹留下比较好,不然太危险了,还要分心去保护她。
但雾原妹妹在央求着得到同意后,就满脸笑容地向我竖起大拇指,又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人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也难怪连那个高山都赢不了她。
至于之后又被高山瞪了的事,也是很自然的事,只能当没看见了。
「所以才说三峰家的人……姑且也算名门世家,居然随便对普通人出手。」
男人没有朝我,而是对蝶子发飙。但蝶子单手叉腰,义正言辞地说,
「闭嘴,全都是臭男人,太晦气了,至少给我个少女让我养养眼。」
这时我才发现,蝶子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女生换衣服的吧?
高山也不遑多让地回应,
「做梦,只有我有权利打扮他。」
「谁叫奈绪不肯换衣服。有怨言就向奈绪去说。」
「你想玩换装游戏尽管找别人去玩,上次就这么觉得了,你不会是同性恋吧?那么喜欢让女人换衣服的?」
「我只是觉得如此清纯可爱的少女被你玷污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你明明没法把她打扮成那么可爱的样子不是吗?」
「怎么可能,我见过不知道多少次她的女装了。」
「少爷,别比了,现在可是事态紧急哦?」
「蝶子大人,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了。」
「对了,」
在千岁和秘书分别用冷静的口吻提醒高山和蝶子后,我才惊觉过来,
「现在到底要去哪里?真的能找到纯吗?」
「应该能吧,」
千岁抬了一下眼镜。他就算不换衣服也是仪表堂堂。千岁拿出一个白色信封。
「这是对方的招待信。似乎正在等候着我们哦。如果没猜错的话,今晚似乎会是个不眠之夜呢。」
「招待……」
「没错,简直就像在说着这里是陷阱一样呢。」
蝶子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酷。
就算知道前面只有陷阱,我也不得不去。
但对方要找的恐怕不是我吧。
「敢向三峰家挑衅,一定要十倍奉还,让他们后悔才行呢。」
蝶子眯起眼睛,拿过了眼镜仔手上的招待信。
对方要找的是三峰家。
纯是三峰家的继承人。
现在落入了和三峰敌对的家族之中。
这就是我听说的情况。
这时蝶子边拿着招待信,边看着一旁的高山说,
「对方的目的也不只有三峰吧,你也是被怨恨的人之一。毕竟上次为了这个少女,高山家也大闹了一场不是吗?那时月也被绑架了,所以闹得很轰动呢。」
月……学姐?也被百目集团绑架过?不会吧?
我记得月学姐是高山家的未婚妻,但现在高山的恋人却是别人。
而且高山又和千岁是三角恋的关系。千岁又是已婚人士。
换言之这是五角关系,不是我这种凡人能踏足的领域。局外人的我只觉得眼花缭乱。
被蝶子这么一说,高山就哼了一声,
「百目集团那帮子,除了绑架之外就没有其他花招了吗?」
「你这个黑帮居然说这种话,这不就是你的家业吗?」
「我已经不干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吧?注意一下说话的口气。」
「你才要注意和我说话的口气呢,明明还只是个毛头小子。」
「我不是三峰的仆人,没有对你俯首称臣的道理。」
在蝶子和高山争吵不休的时候,车子就来到了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