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尴尬。异常尴尬。无敌尴尬。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我都不敢直视何宇清的双眼。每次一看到他就会不自觉地别过脸去，因为总会想起那天的感觉……我害怕自己的脸会红起来。

可是当他真的不在我的视线里的时候，我又会心里痒痒的，想要去看他一眼。我内心是想和他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就这么呆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做。可是一旦看到他的身影又畏缩了，害怕在他面前出现。这种矛盾的心情不断缠绕着我，让我相当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我处处躲着他又处处关注他，没有定夺，反复无常。这下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他当然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每次他问我到底在干嘛的时候，我都会用「没什么，和你无关」「我就喜欢这样」之类的话敷衍过去……抱歉，我现在真的不敢说出真话。

真是丢脸呢。过去的我可不是这般躲躲闪闪，偷偷摸摸的。我究竟是怎么了。

那个傲视一切，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哪里去了。

为了转变心情，我打算去剪个头发。

我一直都没特意维护自己的发型，任其自由生长。只不过因为不想打理长发才没有留得很长，会定期修剪一下。之前都是我自己动手处理的，但是最近想着不如试试找人代劳。

我想，这样子就能理清思绪，让自己回到一个更加自然的状态吧。

顺便向那个人道声谢。

这天周末，我来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头上招牌写着「彩虹理发店」的地方。现在仔细观察，这是一家不算很大的理发店，店面才大约五十来方。算上我上次待的后场房间，总共才九十方不到。

店面目前只有三个人在工作。工位在最外面，也是最显眼的正是上次帮助了我的那个马尾男，此时他正在专心给客人服务。我在店面外的落地玻璃瞧了又瞧，在那里踟蹰不前。

这引起了马尾男的注意。他朝屋外看了一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喜悦的笑容，腾出一只手招呼我进去。我见状后就顺势推开玻璃门，进到里面去了。

「什么风吹你来的？」他向我笑着说道。

我一边往旁边的休息区坐下一边回应道：「你觉得生意都是大风刮来的？」

他哈哈一笑，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这时，他正在服务的一个年约四十来岁，身材丰满的女性接话起来：「哎哟，有年轻姑娘来帮衬你呀，这下你走运了唷小虹。」她说这话是面带嬉笑，感觉跟马尾男相当熟稔。

马尾男回她道：「林姨你也还很年轻呀，在我看来跟年轻姑娘也差不多！」

「呵呵！嘴巴真甜！不会是为了多收点小费才对我说这些的吧？」

「哪里哪里，我是真心觉得林姨你还很年轻的唷。」

那位叫林姨的女性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马尾男也一边微笑一边做头发，表情看着并不是单纯的取悦对方，而是真的乐在其中。

接下来他们全程都在聊天，好不热闹。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话的人。过了十几分钟后，马尾男搞定了林姨的头发，让她甚是欢喜。

「小妹妹，你来这里做头发就对了，小虹的手艺可厉害来着！」这位林姨付完钱后还特地跑到我的面前说起话来。

「就是小虹的运气有点背，来来去去都只有我们这种老阿姨会来帮衬，要是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该多好！」

「为什么这么说？」

「年轻人爱打扮，舍得花钱！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抠抠搜搜的。呵呵！」

「就像他说的那样，阿姨你也还年轻着呢。」

「呵呵呵！真会说话！好啦，小虹就交给你了，不打扰啰！」

说完，她给我来了一个暧昧的笑容，然后才动身离开。

等她走远了，马尾男上前跟我说道：「抱歉哈，林姨说话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怕是误会了什么在那里自说自话呢，你别介意。」

「还好。」我说着就坐在了他的工位上。

「好了，那你是打算怎样呢？剪个头发？还是护理？」

「剪短一些就行。其他的交给你处理了，我没意见。」

「你是第一次尝试我的手艺欸，就这么放心？」

「说担心也不是一点都没。只是我对自己的发型本来就没要求，只要你不把我剃成光头就可以了。」

「哈哈，怎么会给美女剃光头呢。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说着他开始张罗起理发用的工具。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问道。

他一边忙活一边回我：「我叫温虹。你瞧，理发店的名字叫『彩虹』，就是从我的名字来的。」

「我以为答案会是Tony呢。」

「这是什么古老笑话，已经过时了好吗，哈哈！」他先是给我围上围布，然后用手顺了顺我的头发：「那你呢？我只知道你在乐队里叫Lucy，但我不知道你的本名。」

「我叫朱绮娟。」

「哦……挺好听的名字，秀气。你爸妈会起名字。」

「得了吧，假文艺，我还想是个俗气名字更好。」

「那你比你爸妈还有品味啰！呵呵。」

说着说着，温虹开始修剪起我的头发来。他左手手指夹起头发，右手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地熟练剪起，相当干净利落。

「你现在是大学生对吧？」他又开始说起话来，「上次你没正面回答呢。」

我答道：「我的确是。读传媒大学。」

「能上大学真好呢。我大学没去成，去了当理发学徒，直到去年才凑够钱开这家理发店。唉，现在还没赚回本金呢。」

「上大学好不好因人而异吧。有些人上了大学也不见得能做出什么成绩来，你能白手起家不也是一种才能吗。」

「承你贵言吧！对了，最近好像不见你们乐队出来表演？」

「最近大家各忙各的，聚不起来。」

「那真可惜。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听一场呢……」

就这样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从普通的日常闲谈到音乐的技术讨论，我们天南地北地说着话，时间就这么顺滑地流逝过去。在这个期间我的心情也变得舒畅了很多。第一次有能在这些话题聊上的男性对象，让我觉得颇为新鲜。

很快，头发便剪完了。他让我看看效果如何。我从镜子里观察着发型，觉得不错。温虹的手势挺好，剪得很利落整齐。虽然我是不知道最好是到什么程度，不过就我自己的感觉来看属于优秀有余的吧。

「剪一次多少钱？」

「承惠二十。」

然后我随手给他转去了两千。

他看到款数后吓了一跳，连忙说我输入错了，多打了两个零。我说没有，我就是给你两千。

他盯着我，不可置信地回道：「……这、这不对吧？我何德何能收你这么多？！」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下次我会正式答谢的』。这就是我对你的正式感谢。」

「可是……」

「别可是了。你上次帮了喝醉的我，还点醒了我一些事情，两千还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呢。只是我想再多了你可能就真的不愿意收了，也就少打一个零。」

他尴尬地摆着手，「不不不，我真的不能收你那么多……」

「收下吧。你不是说还没赚回本金吗？你就当我这是对你的投资好了。总之不管怎样你都得收下，不用想法子还我，我也不会要的。」

温虹看着还想反驳什么，但他见我盛意拳拳，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接受了我的谢意。他轻轻地笑着，叹了口气。

「你会这么大方，是因为在那之后你和他的事情解决了吧？」

听到这里，我在心里稍微咯噔了一下子。但随即又觉得心里甜甜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我跟他道歉了，他也接受了。然后……」

我轻咬着下唇。

「我终于明白我的确是喜欢他。你之前的确猜对了。」

我的脑海里立即浮现起他的样貌，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洗发水味道也仿佛笼罩在我的鼻腔之中，跟现实中这间理发店的洗发水味道重合到一起，感觉十分奇妙。

或许是我想入非非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而这期间温虹沉默不语，等待着我的反应。我不禁有些害羞起来，用苦笑掩饰起自己的大意。

「那真是个好消息。」他浅笑着说道，「要不你约他来庙会？那里有很多地方可以玩，很适合情侣来。」

「庙会？」

他点着头，转身去打开柜子，从里面抽出一张传单，然后递给我。

「最近快中秋节了嘛，城隍庙里会举行中秋庙会，一直办到中秋节那天。我明天还会去义剪，帮一些老人家剪头发。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玩。」

我接过传单，看了下上面的内容，大致跟温虹说的大差不差。我随即想到如果跟何宇清一起去的话会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然而我还是摇了摇头。

「……跟他一起去的暂时还不行。总觉得会很尴尬……我还没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不过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就当给你捧个场吧。」

「你能来就已经是一件好事啦！」他呵呵笑着回我。

离开的路上，我的思绪还在刚才的事情上。尽管之前我跟何宇清结伴出行过不少次，但那是也只不过是当要好的朋友而已，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现在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再跟他一起出去就意义不同了。

毕竟……那就成了约会。

啊……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我会犹豫不决呢？这真不像平时的我。那个决断的自己哪里去了？

我默默地想，这种事情不能拖太久。

◆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了城隍庙的中秋庙会。果然如我所料，这里人山人海，四周都是赶来凑热闹的市民和游客。

说句老实话，其实我不太习惯这种热闹的氛围。倒不是说我不喜欢聚集起来的人，而是我不太习惯亲自参与其中。我可以接受台下热烈的观众，但我自己却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毕竟我从来都不想失去自己的独特性。而混杂在人群当中，不论主观意识还是客观条件，你都很容易会顺从着大流而行。哪怕是我也不能除外。所以对此我总是有所戒心，尽量不要参与其中。

好吧，我知道我的性格就是这么别扭。不喜欢随大流，不喜欢失去自我。也就小晴她们以及何宇清能够接受得了。嗯……况且何宇清一开始还不能接受呢。

即便这样他还是能够理解我，所以我才会对他产生特别的感情吧。唉，我在解释什么呢，好像在不断确认着什么似的……

随着无聊的思绪逐步前行，越过无数匆匆行走的路人，我来到「彩虹理发店」的摊子。就如温虹所说的那样，他正在给一些老人家义剪。

这些老人和温虹欢乐地交谈着，气氛甚是融洽。温虹这个人对谁都能笑面相迎的态度，肯定是讨人喜欢的。事实上就我见到过的，和他对话的人没有一个是不会露出笑容。

他在私生活里应该很受欢迎吧。喜欢他的女孩子应该很多……嗯唔，甚至可能包括男孩子。

「呀！你来了啦。」

他抬起头来，看到是我，高兴地笑了起来。我点头回应。

「今天生意可好？」

「可好了。从早上做到现在，不停手呢。」

「接下来还继续吗？」

这时一个老太太高声喊了起来：「哎哟是个小妹子！是来找小哥哥的吗？」

温虹回她：「这是我一个朋友，之前有约过来玩。」

那老太太呵呵笑起来：「朋友？呵！郎才女貌的！是女朋友吧！」

「只是普通朋友啦。」

「既然朋友来了那就带她去玩玩吧，不用管我们这些老家伙。」另一个老太太说。

「是啊是啊，你都帮我们忙一整天了，该放松一下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打紧的，年轻人就该去玩玩。」一位老爷爷附和起来。

温虹苦笑着转头望向我。我耸了耸肩，也回以一个苦笑。

「那我先去休息一下了，回头再跟各位剪头！」温虹笑着向这些老人摆了摆手。而这些老人全都笑着回礼，像是目送孙子去领奖那样。

温虹向我做了一个恭请移步的摆手礼：「这位尊贵的客人，请随我一起参与这场城隍庙庙会吧！」

「诺。」

我也是戏精上头。

温虹带着我来到庙会场地的起点，从这里开始逛起。这庙会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跳蚤市场，加多了一些小游戏摊位而已。以前我是不明白这种活动有什么好玩的，但现在我却有点明白了。

重点不是在玩什么，而是跟谁来玩。如果和心爱的人一起来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吧。在热闹的场合里，两人一起玩些无聊的小游戏，买些不管用的小东西，说着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家常话，这些却会成为最珍贵的记忆。

如果我和何宇清一起来就好了。

我真是变得莫名其妙了。之前不敢和他一起来，事到如今却又想和他一起来，充满矛盾。这种不可理喻的状态放在以前我是绝对忍受不了的，现在却自然而然接受了……

不是有个没根据的说法吗，说人一旦恋爱了就会变蠢。我原本还觉得无稽，可当下我就是这样，让我也不得不相信了。

「啊，这摊位有卖《吉伊Q特》的谷子哦，你喜欢吗？」

我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啊……还好吧。」

「我听说女生最近都很喜欢这个作品。我是不太懂其中的有趣点啦，哈哈。」

我没敢说其实我也喜欢。因为这令我想起了两年前何宇清送我礼物的那件事。我害怕我要是说了，温虹也会送给我。

我还是想把那时候的感觉变成唯一。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有谁突然从我的背后撞了我一下，使我向着温虹的方向跌了过去。我本能地向前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一把抓住了温虹。他也反应迅速，双手接了过来，自然地稳住了我。

「哎呀！抱歉抱歉，光顾着拍照了！你们没事吧？」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手里还拿着手机，画面是相机模式。他一个劲向我们道歉，我便回他没关系，我只是稍微失去平衡一下而已。

好不容易才让那位先生道完歉离开，温虹笑道：「想不到我也有机会英雄救美。」

「但很可惜我不是需要拯救的公主。」

「那我也不是帅气的王子～」

当我准备松开抓住温虹的手时，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跟我开玩笑，我鬼使神差地瞥到了一个身影。一个让我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人赫然就站在不远处。

何宇清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我。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了。甚至连呼吸都可能停了一阵。接着我立即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好像整个世界都上下颠倒了那样。

我几乎失去理智地用力推开温虹，然后两三个箭步冲到了何宇清的面前。我猛地抓着他的肩膀，大喊了起来——

「不是！刚才只是有人撞到我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误会！」

何宇清却只是摆出一副「啊？」的表情，漠然地看着我。

「……什么我想的那样？」

我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刚才冲口而出的话感到一阵羞愧。

「就、就是我……，他……，不是抱在一起！」

他轻叹了一口气。

「我看到啊。有个人撞倒了你，然后那位先生扶住了你。」

「你、你都看到了……？」

「嗯。其实刚才我还想喊出声提醒你呢，不过没来得及。」

听到这里，我先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更加巨大的害羞涌上了脑袋，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

我怎么会第一个念头是他会误会我呢……而且这就算了，完全没控制好情绪，跑到他面前想解释什么更是莫名其妙……

「……你还想抓我抓到什么时候？」

他的话让我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我的确一直抓着他的肩膀不放。于是我赶紧把手松开，眼睛不由自主地朝旁边望了过去。

「这位是你的朋友？」这时温虹走了过来，微笑着向我询问。他的到来及时消解了我的尴尬，不由得令我在内心里赞赏他起来。

「嗯……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朋友。」

「哦！」他向何宇清伸出手来，示意握手：「你好，我是温虹。」

「你好……。我叫何宇清。」何宇清也礼貌地回握温虹。

「其实我是个理发师，今天是来义剪的。」随即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围裙，上面印有「彩虹理发店」的标志，「你是摄影师吗？」

何宇清微微看了一眼挂在胸前的相机，有点不好意思地摆手摇头：「不不，我只是个普通的摄影爱好者，听说这里有庙会就想来拍拍照而已。」

说完，他又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了起来：「请问……你和朱绮娟是怎么认识的？」

温虹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业余时间也有玩乐队，是个架子鼓鼓手。之前在夜店里看过Lucy的表演，就很仰慕她。后来她到我的店里剪头发，聊着聊着就这么认识上了。」

温虹把我跟他真正的相识经过给模糊过去了。看来他觉得要是直接说了可能会引起何宇清的误会。你还怪好人的……

「然后她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一个在高中时就认识的朋友，说得多我就记住了。想必她说的就是你吧？」

这家伙，前脚刚夸他好人，后脚就拿我开玩笑了。何宇清听不出来，表情尴尬地挠了挠头发，点头说：「估计是吧……。我们把对方视为宿敌，经常斗来斗去，会说起对方也不奇怪。」

「哈哈，有趣的关系！」温虹暧昧地看了我一眼，「何同学，以后来我店里理个靓头，我给你优惠！」

「谢谢……。」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去逛逛看吧！」

温虹向我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离开。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就这么丢在这里，太没义气了吧！

「那……我们走？」

「嗯……。」

◆

接下来我的思绪变得无比混乱。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胆怯，抑或是害羞，总之就是好像身体跟脑袋完全不同步，只是像丧尸一样循着本能移动。

我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近都怎么了，感觉你怪怪的。」

他突然问我。我狠狠盯着他的侧脸，没办法开口。

那当然呀！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呐！怎么可能就把心里想的事情告诉你！你要我怎么办嘛！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不妨跟我说，别憋在心里。」

就是不能跟你说呀！至少目前是！唔……迟早还是要说的……

我嘴巴却是「嗯唔」地糊弄过去。看得出他对我的回应并不满意。

恰好，我看到了我们来到了之前的那个卖《吉伊Q特》的摊子，于是我立即改变话题。

「不如我买个谷子送给盈月吧！我记得她也喜欢《吉伊Q特》！」

「不用啦……那家伙已经有够多谷子的了，别老是宠着她。」

「那不行，就得宠着她！」

我二话不说就买下了一包蠢兔子的谷子，然后塞到何宇清的手上。

「一定要转交给盈月哦！」

「你这家伙……」

他虽然一脸的不满，但最后还是收下了谷子。这个情景让我又回想起两年前他送我庆祝解除禁足的礼物时的样子，只是送出去的人换成了我。

不知为何，这一下让我原本混乱而紧张的思绪彻底放松下来。我又找回了平时和他相处的感觉。我们平时就是这样，打打闹闹，没边没际。我对他的切入角度或许变了，但感情并没有变。

只是做回平时的自己就好了。

或许因为我想通了，接下来的相处我们又回到了过去的样子。一边闲逛着摊子，一边说着最近没来得及说上的话。就像我之前所感悟的那样，重点是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做了什么。

我们还买了些小吃分着吃，一起去玩了那些小游戏。有个摊子是上去唱K，电脑系统会给你评分，达到了一定分数能拿奖励。我跃跃欲试，拉着何宇清就上去了。

＃ 给你一瓶魔法药水 ＃

＃ 我们一起去太空旅行 ＃

＃ 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 ＃

＃ 我在意的是 你牵我的手 而乱跳的心 ＃

＃ 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 ＃

＃ 我在意的是 你想跟着我 去月球谈心 ＃

＃ 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 ＃

＃ 我在猜的是 前方的距离 几步走到你 ＃

＃ 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 ＃

＃ 我期待的是 今天的晚餐 你想吃哪里 ＃

＃ 拥有你就不需要魔法给的勇气 ＃

＃ 你走的方向最后到哪去 ＃

＃ 可能是火星或者是金星 ＃

＃ 不管多远多近多累都没关系 ＃

＃ 我的魔法只对你偏心 ＃

＃ 我偏心 ＃

……

一轮下来，我们都玩累了，于是来到城隍庙附近的园林池塘休息。

除了其他小游戏得到的奖品，还有唱K比赛得到的大奖。毕竟我的实力可不是盖的哦，一下就拿到了全场最高分，连摊主都吓到说没见过这么高分的。

「这么多东西能带回去吗？」

面对他的这个问题，我轻蔑一笑，回他：「再多我也能带回去！」

「那……」

他突然向我递出一件东西。

「多带一件也没问题吧。」

我向那件东西瞧了起来。那是一片八厘米CD，包装有点像那种宣传小手册，色调微黄。我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你的偶像不是尾崎丰吗，我在兼职的地方有个同事说能搞到绝版尾崎丰CD，我花了三百多块从他那里买到的，说是1991年的八厘米CD……」

「……为什么要送我？」

他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推了推眼镜，酝酿了一下才说话。

「其实我觉得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那天我也有些冲动了。所以想送点什么给你当赔罪礼物吧……。」

欸……

他觉得的不是我做得不好，而是他做得不好？

想到这里，我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啊啊……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难道不应该是他讨厌我的任性吗。为什么你还要维护着我。

但我害怕这个当下会做出什么过激行动，把内心的情绪强忍起来。

因为我觉得一旦释放这些情感，我会作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我接过CD，说道：「你被骗了哦。这张CD虽然年代久远，但在二手市场大概也就一百块就能买到，你花三百就是给人骗了。」

他随即打了个突，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他那可爱的样子让我不禁发笑。

「还有，你送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呀。」

我指着CD的封面那一行字。

《I LOVE YOU》

他猛地吓得打了个激灵，叽里咕噜地喊了起来：「不是不是，这也不是我挑的呀，我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礼物而已！」

我笑得花枝乱颤，只能一个劲地拍着他的肩膀。

「可恶……又给你抓弄了……」说完他别过脸去，看样子是相当的害羞。

他这样子真是可爱。

啊啊，我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尤其是指出CD的名字后，我的心情便和那一行字同步了。

我就是因为喜欢他才会闹别扭，才会伤心，落泪，失落，开心，激动，害羞。总之所有的感情都是因为自己喜欢何宇清。

原本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但今天我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我喜欢何宇清。我想抱紧他。

如果我现在就抱着他会怎样呢？他会害怕吗？还是更加害羞？

他会问我这是在干嘛，我又怎么回答他呢？

直接告诉他？还是说这只是一个玩笑？

不管怎样，这个心情再也压制不住了。

我现在就要。

于是，我不再迟疑，张开双臂，身体向他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