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新历297年初，芽月之末。

　　瑟温，整座森林都在【精灵树】荫庇之下，因此充盈着魔力，遍地都是魔法生物，如同萤光之海；就连地形也发生了变化，大大小小的岛屿浮在空中，高度参差，仿佛通往树冠的阶梯。

　　浮游岛、摇铃之庭。

　　雨珠折射着阳光，坠落在羊齿蕨的细叶上，溅起片片碎彩。

　　繁茂的翡翠色森林笼罩在雨丝之中，常盘色的幽光在树脉下隐约流动，【妖精(Fairy)】如鱼儿般游曳着，蝾螈倏地掠过积水，被踩散的倒影重新聚拢，映出坐在树藤间的女性。

　　微风吹动摇铃，回声不断，淡金色的长发也被吹起，其中几缕挂在了只属于【精灵(Elf)】的尖耳上，金发的女性舒展着修长的双腿，似乎在闭目养神，仿佛在侧耳聆听。

　　只看外表至多二十岁，而真实年龄会让人瞠目结舌。

　　她正是这座庭院的主人，精灵的始祖，六花之一。

　　希耶——这是【妖精Fairy】对她的称呼，意为「摇铃」，聆听未来之人；而森林之民们有时会称她为「雨之先知」，与这些称号相应，这座浮游岛总是萦绕着铃声与雨声。

　　忽然，那些声音戛然而止，希耶睁开了眼睛。

　　「还真是久违的见面呢……隔了几百年来着？」

　　希耶的翠眸闪烁着光芒，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的身份，对方没有回答，而她像是习惯了这种事，半带无奈地轻笑一声。

　　「放心吧，莉艾会照顾好那位贪睡王子的。」

　　「……我知道。」

　　希耶叹了口气，回头看清对方的瞬间，眉毛一跳。

　　白袍破烂不堪，还沾着大片不属于她的血迹，颜色对比极其刺眼，而衣服的损坏似乎是魔力暴走造成的……虽然有所耳闻，但实际看到还是吃了一惊，尤其是那夸张的出血量……

　　她很快恢复镇定，把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按住膝盖。

　　「还是谈正事吧，异变的原因，有头绪吗？」

　　「已经确定了，是腐血。」

　　「果然是那家伙啊。」

　　出乎预料的情况，也让她有所预料，因为能让预言者失算的，就只有另一位预言者。灵树之声、星辰之语、眠龙之瞳——暂且不论【妖精Fairy】——能预知未来的存在，无非这三者。

　　而除了啮根之龙、眠龙，也没别的存在会对「灵脉」出手了。

　　「知道这点就够了，我会制定对策的。」

　　推测对方的企图与手段，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不就是试图用腐血构建龙脉，借助仪式唤醒自身吗，真是自私、肤浅又无聊的想法，乏味到让人想叹气……而且，那家伙也太不会挑时机了，现在复苏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世界已经……

　　「——总之，做得好，你们是最早回来的，不愧是『凋零』。」

　　「……」

　　让那位年轻的「巡旅者」传达口信后才过了五天，就有了这样的成果，向来吝啬赞美之辞的希耶，也为此轻轻鼓掌。换作瑟温任何一个人，都会振奋不已，但面前的小不点毫无反应。

　　有点自讨没趣的感觉，希耶倒也不在意。

　　「好啦好啦，长话短说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都是我的错。」

　　以这句话为开场白，「凋零」简要说明了一下事情经过。

　　总感觉她讲话比以前更完整了……是错觉吗？希耶有些诧异地撑着下巴，和那双蓝眸对视。

　　「吞噬『蜃龙』的妖魔……真是异常。」

　　就算只是遗骸，世间的妖魔也该畏惧「大灾」才对……不过，那片海域毕竟是仅次于【万兽巢】的龙血汇集之地，在龙血的滋养之下，妖魔出现变异也不算太奇怪。

　　拥有幻术与再生能力，有源源不断的腐血供给体力，还获得了混沌权能的蛸形妖魔……听起来确实很棘手，虽然对「凋零」而言也不算强敌，但如果带着孩子，难免会束手束脚。

　　「嗯……可以理解。」

　　尽管最后受伤的却是那位少年，让人感到一丝讽刺。

　　希耶没有说出最后的想法，双掌相合，点了点头。

　　「好，我没有问题了～」

　　「那么，我有问题。」

　　对方抬起头，在帽檐的阴影下，冰冷的双眼凝视着希耶。

　　「你早就知道罗兰拥有的力量吗？」

　　「没错～」

　　「……那到底是什么魔法？」

　　「很遗憾，我只知道他能做什么，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希耶摊开双手，坦然地承认道，沉默再次降临。

　　过了很久，银发的精灵才垂下肩膀。

　　「……原来如此。」

　　看来她是接受了，希耶挑了挑眉，从旁边垂落的藤条上摘下一片卷叶，天然形成的杯子中盛着散发香气的深红色液体。

　　「来一杯吧，糖已经放好了哦？」

　　难得见面，希耶特意准备了红茶。她在之前的梦境里反复请教泡茶的技巧，还详细打听了一下这位同胞的偏好——幸好那位少年记不住梦里的事，否则肯定会不胜其烦，把她赶走。

　　然而，她煞费苦心端出的茶，只得到了冷漠的一瞥。

　　「不用了。」

　　「如、如果想换个口味，这里还有柠檬哦？」

　　「开门吧，我赶时间。」

　　「……唉，好吧。」

　　希耶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多年心血付诸东流的凉意，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抱怨，自己仰头喝掉了这杯甜过头的红茶，随后扔掉杯子，右手颤抖着伸向腰间的铃铛，就在这时……

　　「稍等，还有一个问题。」

　　远比刚才更认真的语气让希耶吃了一惊，原本占据心头的气恼也因此骤然冷却消失，能让「凋零」如此严肃的话题，无疑需要慎重对待……她端正脸色，离开藤蔓编织的吊篮。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盯着她，郑重其事地开口。

　　「希耶，你知道『爱』的意义吗？」

　　「……？」

　　希耶凝固了数秒，把所有可能性罗列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

　　「快去让莉艾给你检查一下伤势吧，奈雅。」

　　突然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绝对是脑袋受了重伤。

　　听到这样的回答，「凋零」不明所以地歪起脑袋。

　　见状，希耶感到一阵眩晕，扶住额头，又坐回了树藤吊椅之中。

　　她非常想去揪住罗兰的衣领，质问他到底干了什么，说实话，如果那家伙没有昏迷，她现在已经冲过去了，如果不是因为梦妖精阻挠，她甚至会追到梦里。

　　「希耶也不知道吗？」

　　「不……你先冷静一下，为什么突然问这种事？」

　　「我想理解，什么是爱。」

　　希耶用力按着太阳穴，以此缓解头痛。

　　她自己也需要冷静，冷静下来思考，这个问题本身不难回答，只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那个「凋零」，她才会被吓到……

　　「好吧，我会尽量解释清楚的。」

　　近来前所未闻的事越来越多了，是因为灵树正在衰败吗……

　　希耶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开始讲述。

　　「感情是主观之物，其意义因人而异。」

　　「嗯，罗兰也是这么说的。」

　　果然是那家伙，不知他到底说了什么，居然能触动奈雅。

　　看来自己对他的评价没有错，那张嘴可真是危险物品，迟早会惹上麻烦——希耶暗自嘀咕，诅咒他到时候多吃点苦头。

　　「虽然表现各异，但是本质相同，其根源都是心灵……算了，我所能确定的部分仅止于此，剩下的只是猜测而已。」

　　——你说的没错，我也不知道。

　　希耶改变了主意，探讨这种问题实在不是她的领域，再说了，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释也应该让那个骗人精来解释，自己才不要帮他收拾烂摊子呢。

　　「不过，奈雅，你还是放弃为好。」

　　「……为什么？」

　　「你忘记了吗，我们的本质。」

　　心灵，越是多变，越是脆弱，就越容易被时间磨损。因此，为了不被漫长的寿命折磨到发疯，长生种的内心往往缺乏起伏、难以动摇，大多数【精灵Elf】就是很好的例子。

　　而「六花」的寿命，是永远。

　　——因此，我们没有为他人而动的心。

　　就像永远停驻的容貌般、永远冻结的内心，唯有永不改变的心灵(不动之心)，能承受永无止境的生命(无限之命)……作为伊始的生灵，比起【精灵Elf】，更接近【妖精Fairy】，这就是她们，「六花」的本质。

　　「我们的感情，都是在模仿。」

　　原本只是空洞地存在于世，直到与后来出现的生灵们接触，才模仿他们的喜怒哀乐，逐渐变成了现在的性格……但这些都是模仿学习得出的假象，只是“表面功夫”罢了，她们都还记得，自己诞生之初的模样，那才是她们真正的模样。

　　「而你，奈雅……你甚至不屑于模仿。」

　　连表面功夫都没有，保持着那份冷漠，离群索居，始终如一。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是啊，这孩子，连「不屑」这种感情都没有。希耶复杂地笑了一声，既有无奈，又有怜悯，也有羡慕……或许还有些怀念，而这些感情都是模仿而来的，本身就很可笑。

　　她摇了摇头，遗憾地宣告道。

　　「正因如此，我们、尤其是你，注定无法理解爱情。」

　　「爱」这种感情太过特殊，作为心灵最为纯粹的产物，作为七情之中最复杂的一种，就连已经坠入爱河的人，都很难参透其奥妙，而没有切身体会的人，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必须先理解才能模仿的她们，与必须先拥有才能理解的感情，显而易见地、二者存在着不可弥合的矛盾。因此，对「六花」而言，「何为爱情」，是一个无法得出答案的问题。

　　「真的、不行吗？」

　　「这种事，自己不应该最了解吗？」

　　对于希耶的反问，「凋零」移开了目光，望向天空。

　　「……我不知道。」

　　闻言，希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疑惑地眯起眼睛。

　　就在她思考那份违和感的来源之时，「凋零」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

　　「我……大概还要思考一段时间。」

　　「没关系，之前就说过了，不到一年的话，我能替你应付。」

　　被腐血污染的「拱石根」必须逐个净化，说实话非常麻烦。在局势这么紧张的时候缺席，很不像「凋零」的作风……但那位少年也影响着世界的未来，多加关照是必要之举。 

　　「现在人手不够，我得亲自上场了……要感谢我喔！」

　　没办法，只能让自己辛苦一下了。

　　「谁让我的职责是拯救世界呢～」

　　希耶悠扬地拖着音，握住了腰间的木雕摇铃。

　　「不过，你确定要和那些人见面吗，奈雅？」

　　「我没时间，那件事只能让他们处理。」

　　「唉，既然你觉得没问题的话……」

　　希耶嘟囔着，从摇铃中取下钥匙形的铃舌。

　　这是「精灵树之钥」，与「凋零」的魔杖同为灵树的造物，能够开启通往任何地方的门扉。树藤向钥匙所指的方向聚拢，缠绕成环，希耶隔空拧转钥匙，随后，水雾凝集在藤蔓编成的边框内，形成一层薄薄的水镜。

　　「谢谢，希耶。」

　　「再等一下。」

　　希耶叫住了正要动身的「凋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打算穿这身过去吗？」

　　长袍的领口和袖子都被撕裂，只能勉强挂在身上，裙摆的情况则更加严重，已经达到了衣衫褴褛的程度，再加上那些干涸的血迹，可谓是触目惊心。

　　这套装束原本是难以破坏的「仪式造物」，但被失控的凋零魔力侵袭，也难逃报废的命运……令人意外的是，那顶标志性的帽子仍旧一尘不染。

　　「无论如何，这副模样可不能见人，先去换几件衣服吧。」

　　「……我知道了。」

　　直到「凋零」消失在水镜之中，希耶才收起笑容。

　　「奈雅……变了很多啊。」

　　时隔数百年再次见面，发现对方有所改变，原本是正常现象，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当对方是「凋零」时，就并非如此了。

　　希耶托着下颌，神情凝重。

　　「究竟是什么，让从未改变的她，逐渐有人情味了呢……」

　　更重要的是、改变的方向，如果只是模仿的话，就不会有太大影响……没错，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希耶反而会感到欣慰，但是近来出乎预料的事情太多，让她开始心怀疑虑。

　　「六花」的心灵绝对不会动摇，这是绝对无误的认知。

　　可是，如果事态脱离认知，又该如何应对……

　　「应该、不会吧……」

　　她摇了摇头，在重新响起的雨声中，轻声呢喃。

　　半是否定，半是祈祷。

　　哗啦哗啦，与柔和的雨声不同的、激昂的瀑布之声。

　　一个入口隐藏在瀑布背后，湍急的水流声回荡在昏暗的洞窟中，变得越发沉闷，长明灯的微弱光芒照亮了来者的姿态。

　　银线般的长发，冰洞般的眼眸，形似柳叶的尖耳，造型古怪的白帽，石竹灰色的长袍，无与伦比的美貌，还有与小孩子相差无几的、娇小的身材。

　　「凋零」、爱姬奈雅。

　　她穿过「精灵树之钥」创造的水镜，来到这座古老的陵墓。

　　在这里，埋葬着已经被遗忘的王国。

　　但爱姬并不是来扫墓的，当然，更不是来盗墓的。

　　「欢迎光临，真是稀客啊……『凋零』。」

　　仿佛天生带有嘲讽意味的嗓音，从墓道深处传来。

　　啪嗒、啪嗒，脚步缓缓接近。穿着白色复古礼服的人慢条斯理地走到灯下，那是男性礼服，但声音和身材明显偏向女性，而脸部被诡异的面具遮挡，只能看到闪烁着紫色幽光的双眸。

　　在她后方的阴影中，还站着几个戴兜帽的身影，不过他们没有继续靠近，只是远远盯着这边，目光中带着三分警惕、七分敌意。

　　「『无貌』。」

　　爱姬念出对方的称号，作为回应。

　　「无貌」上下打量着她，饶有兴味地说道。

　　「你不是一身白了啊，特意穿了正装吗？真是荣幸之至。」

　　「不要浪费时间。」

　　「哦呀，【精灵Elf】什么时候开始珍惜时间了？」

　　爱姬丝毫没有多费口舌的打算，「无貌」发出哂笑。

　　「是接受，还是拒绝，现在就决定。」

　　「信才送到没几分钟就急着听回复，真是没耐心啊。」

　　虽然她也不想耽搁太久，但面对敌方阵营的人，态度自然不能友好，只可惜「凋零」根本不在乎这种口舌之争，感觉就像一拳打在冰墩上。

　　「无貌」啧了一声，抱起手臂。

　　「那些野兽确实越界了，当然要好好管教一下，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行动。不过，既然你找上了我们——拜托别人办事，不该给点好处吗？」

　　在爱姬回应之前，她竖起被白色手套覆盖的食指。

　　「别扯钱财和物品，你应该知道那些东西对我们没用。」

　　「你们想要什么？」

　　「那当然是情报了，比如说，你们的终盘计划——」

　　「百年之内不会开始。」

　　爱姬干脆地交出了信息，让「无貌」吃了一惊，一时卡住了。

　　「这、这么爽快？而且一百年……为什么……」

　　「情报已经给你了，满意了吗？」

　　「……啧，真不擅长应付你这种家伙。」

　　如果来的是那位「摇铃」，对话就会有趣很多……

　　「无貌」不悦地吐了口气。

　　「嘛，毕竟我们那位彷徨的后裔也受了你的照顾，也算欠你人情，就趁此机会偿还吧。」

　　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爱姬一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特意找我们对付【万兽(Beastkin)】，是为什么呢？」

　　背后传来含笑的问句，让她停住了脚步。

　　「还有，百年的期限，那是【凡人Mortal】寿命的极限吧？」

　　爱姬回过头，结冰般的双眼指向「无貌」。

　　「【精灵Elf】，尤其是你们这些始祖，都喜欢隐瞒情报，只挑你们认为不重要的事情透露……但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举动背后的考量……」

　　「你想说什么？」

　　比先前更加低沉的声音，带着鲜明的警告之意。

　　但「无貌」并不是会被吓到的人，相反，看到爱姬终于有了漠视之外的反应，她更加得意地微微躬身，按住面具。

　　「想说什么，我也不清楚呢，要不……问一下这张脸？」

　　她忽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金色短发如太阳般闪耀，嘴角略带轻佻地稍稍上扬，眼睛有些神秘地微微眯起，现在还停留在「可爱」的范畴之内，但已经可以窥见以后会有多么英俊——与某位少年的脸蛋几乎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虹膜，并非钴蓝色，而是水晶般的紫色。

　　「咳咳……啊～啊——是这样的声音吧？」

　　连嗓音都如出一辙，虽然缺乏神韵，但也足够蒙混过关。

　　除非是极为了解他的人，否则绝对无法分辨那细微的不同。

　　「这孩子，是叫罗伦诺德来着？你似乎很重视……」

　　一支冰蓝色的剑横在她的颈间，强行中断了她的话语。

　　寒气逼人的剑刃泛着水晶光泽，裁纸般微微切开肌肤，将溢出的血液冻成红色的冰屑。不只是气温，气氛也在迅速冷却，那几位兜帽人一阵慌乱，各自握住武器，但也不敢轻易上前。

　　即便如此，「无貌」也只沉默了片刻。

　　「……对着这张脸也能毫不犹豫地攻击吗，真可怕啊。」

　　「你敢碰罗兰……」

　　「放心，我们对他没有恶意，甚至正相反，还想感谢他呢。」

　　她举起右手，左手抹了一下脸，面容瞬间变化。

　　「而且，他似乎拥有特别的力量，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不准把他牵扯进来。」

　　「为什么？那么难得的才能，可不能浪费啊？」

　　剑刃陷进咽喉，「无貌」连忙把双手都举起。

　　「开个玩笑而已，真是的，怎么一扯上他就生气了呢！」

　　爱姬愣了一下，趁此机会，「无貌」小心地捏住那把水晶剑，从自己脖子上挪开，退后两步。仅仅数秒的工夫，与剑刃接触的那只手套上也结起了霜。

　　「维护到这种地步也太奇怪了，明明是【精灵Elf】……」

　　「无貌」嘀咕着，再次确定了自己对「凋零」的印象。

　　——什么事都想着暴力解决，难以沟通的家伙。

　　「够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们很快就会出发。」

　　在这座坟墓里发霉这么久，总算有点事做了……「无貌」说着，擦了擦脖子，重新戴好面具，转身向自己的同伴们走去。

　　但是，走出两步后，她又顿住了。

　　「……百年也好、千年也罢，我们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玩世不恭的态度消失，语气变得严肃而压抑。

　　「我们绝对会拯救自己的文明、拯救世界，并阻止你们的阴谋……这是『救世者』的使命，我们会贯彻到底。」

　　——如果【凡人(Mortal)】毁灭，你们也别想苟活。

　　她咬牙切齿地说完，踏着沉重的脚步，消失在阴影之中。

　　然而，爱姬并没有把「无貌」的宣言放在心上，她皱着眉头，垂下持剑的手，剑刃化作飘散的光尘，只留一枚菱形晶石。

　　在微弱的灯光下，那人偶般的脸上满是困惑。

　　「生气……我？」

〖浮游岛〗：瑟温特有的地形、浮在空中的岛屿，无一不是凶险异常的魔力充盈之地，有些被精灵树选为了试炼的场所，还有部分被强大的存在当成了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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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本来打算给浮游岛编号，结果突然想起“68番岛・妖精仓库”，顿时一阵恶寒席卷全身，赶紧把那段设定删掉了。

萤火：可怜娃儿，吃刀子吃出PTSD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