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黑潮持续逼临的末日下,事态的变化,不会等待任何人做好心理准备。
树庭幸存的狂傲学者,阿那克萨戈拉斯——那刻夏。遐蝶本为监视此人而前往元老院,却见到了令她震惊的事情。
那刻夏向遐蝶揭示了他的「魔术技巧」——世界的一部分奥秘。
关于,泰坦也曾为人类。
关于,上一次的「再创世」。
关于……曾存在于上一个世界的某对双子。疑似是如今塞纳托斯前身的轮椅少女,以及,为了让那位少女登神而牺牲的姐姐。
那位牺牲了的姐姐,跟遐蝶不只是像不像的问题而已,根本就是同一人。
隔着一次创世,跨越两轮历史的因缘,连遐蝶自己都完全不知道的姐妹情谊,在那刻夏以言语与炼金术所做的展示中,逐渐明晰。
而在实务层面上,最重要的,或许还是那个地名的出现——斯缇科西亚。
虽一直被认为是信仰海洋泰坦法吉娜的古城,但那刻夏坚信,斯缇科西亚正是死亡泰坦塞纳托斯的所在地。
如此一来,遐蝶的道路总算明确。无论是她自己的逐火之旅,还是拯救穹的愿望,以及对于那位不存在于今世记忆的双子妹妹的想法,都指向那座临海的死灭之城。
由于缇安的离世,「门径」半神仅剩的两位分身再难轻易使用力量。阿格莱雅就另外请托了「诡计」的半神,赛飞儿,这位飞贼将会送遐蝶与穹前往遥远的海岸古城。
但,经过一番恶作剧的追赶跑跳之后,这位早已注意到遐蝶与穹之间往来的女飞贼,在确定出发日期时也留下了意味深长的话语。
「本来嘛,明天就出发也可以,但我看还是多待个几天吧。有什么想做的心愿,或其他的某些……嗯,事情。可得把握好时间,别留下什么遗憾了啊~」
……
「所以,我该怎么跟遐蝶增进感情?」
穹盘腿坐在丹恒面前,一脸认真。
丹恒沉默了一会,再揉了揉太阳穴。
自从欧洛尼斯试炼之后,丹恒的心情也是糟得可以,甚至稍微产生了「我看那丹枫所为也未必就全错了」的危险念头,几乎要试图去回忆某个不该记起的持明秘法……
而眼前这个理论上「已死」的同伴,却在想着恋爱问题。
「穹,你现在最该关心的不是这个。」
「但赛飞儿说不能留遗憾!」穹理直气壮,「而且遐蝶最近看起来心事重重,我想让她开心点。」
丹恒再度沉默,这次原因稍有不同。
待在翁法罗斯这段日子,丹恒当然也有注意到穹和遐蝶之间的氛围变化。
但作为星穹列车的同伴,他本该更支持那位因身体问题而无法随行的粉发女孩。
只不过,就连在匹诺康尼遇到的那位,似乎跟穹过往很有故事的星核猎手少女,都没能拿下满脑子开拓的灰毛大男孩。所以丹恒本来也没想到,穹偏偏就在受困于翁法罗斯的日子里,对遐蝶开窍了。
眼下已至如此,丹恒也不想破坏姻缘。
——抱歉了,三月七,没帮你看住这家伙。谁让你不早点对穹表明心意呢?
「……你就聊聊自己的事吧。」
最终,丹恒扛不住同伴的期盼眼神。
这类事情,丹恒其实也不那么老道,丹枫的记忆更没这么细致,但总归是旁观者清。
「遐蝶对你了解太少,而你——」他顿了顿,「你一定是只顾着问她关于她本身,以及关于翁法罗斯的事。即使你自己也有丰富的话题,但我猜,如果她那边没找到机会问起,你就也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对吧?」
穹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对哦!是这样!你太懂我了!」他猛地站起身,兴冲冲地往外跑。「谢了丹恒!我这就去找她!」
丹恒望着那背影,哭笑不得,轻轻摇头。
至少,不留遗憾,这点他是认同的。
……
遐蝶遇到穹时,发现对方的灰发有些凌乱,像是跑过来的。他手里还捧着从云石市集买的两杯饮品,一杯冒着甜腻的香气,显然是蜂蜜奶茶,另一杯则是清淡的花草茶。
「遐蝶,嗯……」他有些局促地递出花草茶,「我想……我们可以聊聊?」
遐蝶一怔,但很快就轻轻点头。
「好。」
「丹恒说我老是只顾着问你问题,却不说自己的事……所以,你有想知道什么吗?」他的眼睛亮晶晶,像是期待她提问的某种小动物,例如浣熊之类的。
遐蝶抿了抿唇,紫眸低垂,深吸一口气。
她不久前也产生这样的想法——自己似乎,居然,一点也不了解穹。
当然,不是真的都不了解,但也只是了解生活在奥赫玛的穹。
她早已熟记穹喜欢云石市集的哪些摊位,但不知道穹在星空中喜好的美食。
她早已深知穹挥舞球棒,以及持握羽毛笔与迷迷并肩作战的样子,也在穹保护难民时稍微见过几次橘红骑枪,但没见过穹运用上次葬仪后拿出的那顶礼帽的力量。
她知道穹与奥赫玛各个阶层的人都说得上话,跟黄金裔们都成为了朋友,但除了丹恒以及所谓的「粉霞天女」三月七之外,穹肯定还认识更多的天外友人。
她知道,穹属于所谓的「开拓列车」,随一节车厢坠毁于雅努萨波利斯边缘,由此踏上翁法罗斯,但不知道穹更详细的来历。
如此熟悉了,仍如此陌生。
这样的「轻忽」——遐蝶甚至对自身感到了某种痛恨。
之前意识到这点没多久,刚好被阿格莱雅安排去元老院关注那刻夏的动向,遐蝶只能先将这份心思继续压着,然后就在那刻夏一再高呼着的「魔↗术技巧」声中,被一串世界奥秘洗刷了认知而搞得头昏脑涨。
结果还是穹先反应过来了。
羞愧、自责、以及错乱的喜悦,差点让遐蝶支撑不住自己的表情管理。
她脑袋一片空白,听穹说想问什么,明明她确实多得是想问的,一时仍只能胡乱回应。
「……你喜欢什么颜色?」
「哦,那还挺多的。银轨的银色,车票徽章的白金,铁桶的铁灰……」穹立刻回答,并补充,「还有紫色也特别好看。」
他最后一句,分明是看着遐蝶眼睛与头发。
遐蝶的指尖微微收紧。
「……在成为开拓者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啊,这个啊。」穹挠了挠头,「这些事,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遐蝶猛地抬眸。
「你不记得自己的过去?」
「对啊,有段时间我真以为,自己是个刚出生就长成这样的大型幼儿。」穹笑了笑,「后来也只知道,我可能有过前身,依然不晓得那是怎样的日子。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无名客开拓者就当得很适应啊。」
他的笑容那么明亮,仿佛「死亡」和「遗忘」都不足以让他黯淡。
遐蝶觉得胸口发闷。
——连自己的过去都失去了,眼看着生命也将要完全失去,却还在担心我的心情?
「穹。」她轻唤。
「嗯?」
「如果……」她犹豫了一下,「如果这次找到塞纳托斯后,我能得到……或者说,拿回自己可能缺失的某些部分……」
她依然没能仔细说出口的是——如果我能真正触碰生命,而不只是带来死亡……
此时,没等遐蝶吞吞吐吐,穹就突然接话,直接反问了在他看来最关键的问题。
「你会高兴吗?」
遐蝶怔住了。
良久,她轻轻点头。
「会。」
穹咧嘴一笑:「那就够了!」
他的笑容纯粹得刺眼,遐蝶不得不移开视线。
然后。
「穹……要换个地方,继续聊吗?」
******
一天时间的中后段,也就是,相当于傍晚的时刻,在永昼圣城奥赫玛不变的日照之中,穹第一次踏入了遐蝶的小屋。
与遐蝶冷清的外表截然不同,这个空间充满了矛盾的温度——素雅的灰白色墙壁上挂着色彩斑斓的羊毛毡挂毯;简朴的书架角落堆着几个造型滑稽的奇美拉玩偶;最引人注目的是窗边小桌上那盏琉璃灯,折射出的光斑在墙上跳动,如同活着的蝴蝶。
即使在永昼之城,灯具还是有其市场。
穹好奇地东看西看,说:「跟我刚认识你时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你想象中是什么样子?」穹刚买的饮料已经在外面就解决掉了,现在遐蝶背对着他准备茶具,肩线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些。
「嗯……更像雪洞?」穹挠了挠头,「或者全是黑色帷幔和骷髅装饰那种?」
噗哧声与一个清脆的碰撞声——遐蝶手中的银勺不小心碰到了杯沿。她转过头,掩着嘴,紫眸中闪着笑意。
「哀地里亚的某些祭司,确实偏爱那种风格,虽然也只是一小部分。嗯……你刚还说,只是一开始的想像?」
「是啊,而后来嘛,我想像的就跟现在看见的风格差不多了。」穹对着周遭点点头,「就是很舒服,很可爱,很遐蝶。」
遐蝶选择直接再把头转开,来掩饰害羞。
「这些挂毯,是买的吗?」
穹指着墙上最醒目的一幅,上面绣着正在对城市喷黑火的巨龙。相比于房间内其他装饰,这作品的内容就有些肃杀。
遐蝶端着茶盘走近,脚步轻盈得如同踏在冰面上。
「是我自己做的。」
她将茶盘放在小桌上,指尖始终与杯柄保持微妙距离。
「缇安大人说,我需要多做一些不那么肃穆的消遣……但后来我还是选了这个没那么可爱的题材,令她抱怨了我一阵子。」
提到缇安的名字时,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穹注意到书架上有一个精致的玻璃匣,里面放着几片干枯的花瓣。
「缇安她……」穹犹豫着开口。
「她喜欢那幅挂毯的图案。」
遐蝶平静地接过话题,将茶推到穹面前。
「那是她送我的寓言故事集里的插图……现在想想,虽然她们应该只能解读,而没有主动进行预言的能力,缇宝大人后来也说她们并不知道那座城市的意义,但也许雅努斯仍指引着她们,冥冥中感受到了些什么吧。」
她转身走向书架,取出一本装帧朴素的小书。书脊已经有些磨损,但烫金的标题依然清晰:《斯缇科西亚寓言集》。
就是那座,几天后即将前往的临海古城。
穹还注意到书架上,另有其他多本手制书籍,大多署着「佚名」,不过遐蝶刚取出的这本是有作者名的。
「这是……」
「缇安大人最后的礼物。」遐蝶轻抚书封,动作温柔得像是触碰婴儿的脸颊,「其中我刚提到的那篇故事是:一条恶龙吃掉了公主,人们用龙血复活她,却发现新生的公主眼中闪烁着龙的火光。」
穹接过书,无意间,指尖擦过遐蝶此时未戴手套的手背。两人同时僵住——什么也没发生。没有死亡的气息,没有痛苦的呻吟,只是一个普通的触碰,轻得如同蝴蝶停驻。
当然。
遐蝶一瞬间又要习惯性地迅速收回手,但紫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等穹的手都移开之后她的手还在原位。然后她才转身走向内室。
「我再多拿些点心。」
穹翻开书页,发现扉页上有行小字:「给小蝶:有些重生看起来像死亡,有些死亡其实是开始——缇安」
内室传来轻微的响动。穹抬头望去,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见遐蝶正对着一面小镜子整理头发。镜框周围插满了干花和羽毛,镜中的她表情柔和,与平日判若两人。
「蜂蜜蛋糕,」遐蝶端着瓷盘回来,「希望合你口味。」
穹合上书,看向书架上:「另外的那些佚名的书,就是你写的?你跟我聊过的那些。」
遐蝶的手指在瓷盘边缘收紧了一瞬。
「是的。」
「而且你说……」穹回想着以往的聊天,「除了单篇的以外,几乎都没有结局。」
「嗯,活人的人生可以续写,」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但死者的故事……我不知道该如何结尾才算尊重。」
琉璃灯的光斑在穹脸上跳动。他放下茶杯,突然说:「刚刚那个龙与公主的故事,后来怎么样了?我想听听。」
遐蝶抬眸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轻轻翻开书页,声音轻如花落。
毕竟是寓言,故事本身不长,甚至连尾声都很难说是具体的结局。虽然并非遐蝶的作品,但以这方面来说还颇有遐蝶的风格。
故事结束,穹注视着遐蝶那一直都格外苍白的侧脸,问:「如果是你,会怎么写后续?」
屋内陷入沉默。远处传来奥赫玛的钟声,悠长而寂寥。
遐蝶起身走向窗边,背对着穹,解开束发的丝带,淡紫长发如瀑布般松散垂落。这个有些私密感的动作让穹屏住了呼吸。
「我不知道。也许公主会飞走,成为新的星星。也许她会融化在黎明里。也许……」遐蝶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她会找到一个……不怕龙火的人?」
穹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保持着比恰到好处又更近一点的距离。透过窗户的倒影,他看到遐蝶正注视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以及身后那个灰发少年的模糊轮廓。
「这些可能的发展,都很不错。」穹轻声说,「即使未必是结局。」
遐蝶转身,这次没有计算距离。两人之间仅隔着呼吸可及的距离。昏暗的光线中,穹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和紫眸深处那抹他正在逐渐读懂的情绪。
「结果……」 遐蝶苦笑,「又都是在讲我的事情呢。穹,说说你的事,好吗?」
穹笑着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让遐蝶觉得,即使单纯从一位故事听众的角度,她也认真后悔于没早点主动问穹的冒险故事。
论时间,穹比遐蝶短得太多。但论范围,穹比遐蝶广得太多。
遐蝶终于知道了穹的「诞生」,在湛蓝星,悬浮于一个世界与星空之间的外围,比相当于翁法罗斯天空泰坦所在之地更高得多的地方。
而雅利洛六号星的那种冰雪,也许连哀地里亚都显得温暖吧?
还有跟遐蝶能力相关的话题。穹说起一位老是嚷嚷着求死的星核猎手,名叫刃的剑客,并讨论了遐蝶能否让那人顺利地死透。
虽然无法讨论出答案,但基于万敌的例子,估计也是不行的,虽然刃跟万敌的不死原理应该是完全不同。
穹想了想又摇头,他觉得,其实刃就只是说说而已。
那人真正渴望的,大概是限定死在恩怨情仇的相关几人手中,而非单纯想死。否则宇宙总有无数死法能试。就像仙舟不把步离战首呼雷扔往恒星,也只是因为包括研究「月狂」在内的多项考量,而不是因为连恒星都杀不死。
仅仅只是听一听星空之旅的故事,遐蝶就忽然觉得,困扰自己漫长生命的诅咒,在天外的巨大尺度上被轻巧地解构着。
而匹诺康尼遇到的那位虚无之女,即使只听穹的描述,都让遐蝶有种异样的心悸。
当然,遐蝶更在意的,还是那位曾邀穹看黎明风景的少女,向死而生的熔火骑士。
还好,还好——遐蝶不敢去细想自己心中突然跳出的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那会让她直面自己的卑劣。
毕竟,她已经不打算放手了。
时间过去,话题持续。
奥赫玛没有渐深的夜色,但两人能够意识到,单纯聊天的氛围,正在一点一滴地变化。
遐蝶觉得,穹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盛满了星星。这让她在话题暂息时,不由自主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他脸颊时停住。
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可以吗?」遐蝶细喃。
穹的回答是主动将脸贴上了她的掌心。
没有死亡,没有痛苦,只有温暖。
不知是谁先靠近的。
当遐蝶回过神时,额头已经抵在穹的肩上,紫发垂落,与他的灰发末梢交织在一起。穹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力道轻柔却坚定。
「好奇怪,」穹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明明理论上我已经死了,但像这样抱着你,心跳得还是特别快。」
遐蝶微微一颤。
「我也是。」
这个简单的承认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穹突然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更加明确地圈进怀里。穹的气息扑面淹没遐蝶,带着茶饮的甜香和阳光般的温暖。
「遐蝶,」他的声音有些闷,「如果之后我们去找塞纳托斯,结果……」
「不会有坏结果。」遐蝶打断他,罕见地流露出固执,「我不会让它发生。」
穹轻笑出声:「哇,霸气。」
她抬起头,紫眸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是认真的。无论塞纳托斯与我有什么关联,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知道。但至少今晚……别想那些了,好吗?」穹微笑着。
穹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花瓣。遐蝶的呼吸乱了节奏。
「……好。」
琉璃灯不知何时被调暗了。本就已经拉上的厚窗帘,在永昼圣城的这个小角落,创造了私密暧昧的阴暗。
穹的吻生涩却热烈,将所有未说出口的情感都倾注在这一刻。遐蝶被他压在柔软的床铺上,紫发铺散开来,如同绽放的安提灵花。
「等等……」遐蝶在换气的间隙轻喘,「你确定……」
「确定什么?」穹的唇含着遐蝶的尖细长耳,边说边抿。
「确定要……这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我毕竟是……带来死亡……」
穹撑起身子,眼眸在昏暗中熠熠生辉。
「遐蝶,看着我。」
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我不怕。」他一字一句地说,「无论是死亡还是别的什么。我只知道——」
他的手掌贴上遐蝶的心口。
「这里,是活着的。」
先前的吻,穹的身体难免已经与那对乳房有了亲密挤压,此时则是第一次把手探上去,但不是往那两团柔软,而是中央偏左,感受那股泵着黄金裔之血的生命脉动。
下一刻,遐蝶拽住穹的衣领,这次由她主动再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更深更强,带着急切与热烈。彼此的舌尖探入对方的唇缝,撬开齿列,舌与舌纠缠在一起。遐蝶的呼吸猛地一滞,手指攥着他的衣角,低声呻吟,紫瞳瞪大再缓缓闭上。
吻持续了一会儿,穹的手缓缓滑向她背部,指尖沿着露背装的边缘探入,触上她冰凉而柔软的肌肤。她身体一颤,低声喘息,但没有退开的意思,反而也摸索起穹的衣物。
「遐蝶……」
「嗯……我,也想……」
急促呼吸间,简短问答,已经十分足够。
也不用担心粉红召唤兽会突然打岔,迷迷刚到遐蝶家时就自己先讨了几块点心,消失之前,意义明确地笑着保证不会偷听偷看。
这是小俩口的时间。
于是,摸索转为更加明确的松解。
穹的衣物先被简单地扒去大半,遐蝶的繁复衣装则需要她暂停亲热来自己脱。
在男人充血目光注视下,紫白布料滑落地面,靴鞋已褪,露出少女修长双腿和纤细脚踝,与一条薄薄的内裤,紫色的蕾丝边缘勾勒出臀部曲线,腿间布料隐约可见一片湿润。
「穹……」遐蝶紫瞳半闭,低声喘息,声音细腻压抑,带着羞耻与渴望。
薄而繁复的衣裙也已被解开,乳房暴露在空气中。在穹看来,比云石市集最受欢迎的甜点还要诱人,雪白饱满又柔软,乳晕小巧粉嫩,乳头在凉意中微微硬起。
穹粗喘着,低头含住一侧乳头,舌尖在上面打转,另一只手捏住另一侧乳房,指尖揉弄着硬挺的乳头。他的施力有点不知轻重,但仍令遐蝶甩乱了淡紫长发,仰头呻吟。
「啊呜……呜……」
遐蝶的声音颤抖,身体却更加主动贴近身上的男人,腿间的湿润越发明显。
穹手指探入她的内裤,触摸稀疏柔软的阴毛,揉上饱满的阴唇,湿润液体正在渗出。阴蒂在他触碰下更加硬挺。
穹再低头吻住少女的唇,手指在阴道内抽插,动作其实粗鲁笨拙,但速度逐渐加快,遐蝶被这与自慰不完全相同的体验给击溃。
「穹……啊……」
快感像潮水般涌来。遐蝶的雪白臀部迎合着扭动,脚趾蜷缩,脚背绷得笔直。
「还行吧?应该……没弄痛你?」 穹低声问,声音沙哑,认真地担忧。
遐蝶没回答,只是低声喘息。她再凝视身上的男人一会之后,鼓起了某种气势,伸手去解穹仅剩的裤子。
当那根青筋暴涨的阴茎弹出时,遐蝶平常苍白的脸色已经红得像阳光下的鲜花。
「遐蝶……我……」穹已经忍不住了,自己把裤管踢开,也将遐蝶湿透的内裤拉下。
「好……来吧……」
已经赤裸了的遐蝶,整个人陷入床铺,阴唇完全暴露,淫液顺着大腿内侧与臀肉而流下,任由抖动的龟头压上她的私密穴口。
当阴茎插入时,这早已因长久岁月的自慰而开通的穴腔,仍凭压力就将龟头挤得难以推进。但足够动情的丰沛淫水,消解了这份艰涩,让彼此的生殖器顺利嵌得更深,直到肉棒龟头与子宫口在湿热中接吻。
遐蝶一生难求的零距离温暖,刚实现不久,就更进数步变为负距离的嵌合。
「啊……穹……你在,我的,好里面……」遐蝶的手指,在穹肩后留下几道红痕。
穹只能在快感中喘息,无法回话。他顺着本能开始挺腰抽动,没什么技巧可言,所以速度一下子就变得急促,每一次深入都让遐蝶的身体微微抽搐。
阴穴持续收缩着挤压阴茎,阴蒂也被穹的身体紧贴摩擦,淫水打湿了两人的腿间。两团雪乳被下方肏干的力道撞击得乱晃,乳头甩成粉色线条,汗水与淫水一起飞溅。
「穹!啊啊……我……」遐蝶哭泣般呻吟,双腿环住穹的腰,脚踝交叉,将激情与快感锁在彼此之间,让爱欲在小腹深处连续爆发,阴道也疯狂夹着正在抽插的肉茎。
高潮快得超乎彼此想像,但他们其实也没办法注意自己做了多久。
女体深处的层层紧缩,直接勾连了男人下腹的酸涨。于是,彼此闷哼声中,阴道的淫水热潮与阴茎暴喷的精液交会,互相冲刷,肉棒与穴肉皱摺之间涨满了混合起泡的体液。
互相凝固住数秒后,穹喘息着调整身姿,抽出热烫的阴茎,让遐蝶瘫软在他怀里。
乳房贴着胸膛,精液从未合拢的阴穴冒出,身上汗水混合了淫腥与花朵清香。
……
性爱过后,两人已经躺了好一段时间。
没有聊天,也没有睡着,只是乐此不疲地,抚玩着对方的皮肤与发丝。
再过一会,穹才突然开口。
「遐蝶,我突然想到,你的能力对细胞细菌之类,会生效吗?」
正在玩穹的阴毛的纤白手指,闻言一滞。
「……什么?」
她不是不懂这些词,翁法罗斯并不那么落后,遐蝶只是一时无法理解话题方向。
「就是,微生物嘛。比如你摸过的水,里面的细菌会不会全灭?你吃饭的时候,肠道菌群还好吗?以及,我们刚才——」
「穹,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遐蝶本来在休息之中变回原本苍白的耳尖,一下又泛起淡红——黄金裔的所谓金血,似乎不影响身体的潮红现象。
又过了一小会,她再低声开口。在这浑身赤裸带着激情痕迹而相依的时刻,谈起了独特的学术话题。
「会,也不会。在树庭进修时做过些研究。我身边的微生物活性确实很低,但只在我有意发动能力时,才会变成真正的死地。以那刻夏老师的说法,人类的灵魂质量在好与坏的意义上都是特殊的,微生物反而能悠游于冥河。所以平常我身边不是无菌空间,我也不是靠杀菌保持健康。而且就像你刚提到的,人身上菌类并非全是有害。」
「这样啊。」穹认真点头,他是真的好奇。而且在刚做完爱之后看遐蝶如此正经说话,与她仍暴露着的胸乳与腿间精斑对比,反倒让穹感到别样的兴奋。
「至于我自己,主要还是黄金裔的金血本就有调节作用,以及,我自己以黄金裔而言,可能都算特殊吧。而我身体内外的微生物……」
遐蝶停顿了一下,思考该如何解释。
「想象一片雪原。大多数生命会陷入沉睡,但总有最顽强的能存活下来。」
「所以你的身体里其实住着一群超级细菌?」 穹眨眨眼,「它们会不会已经进化出抗死亡能力了?像某种末日幸存者小队?」
遐蝶看着刚确定了关系的爱人,沉默。
她很高兴能无隔阂地讨论自身诅咒,但这种被奇思怪想给噎得无言以对的情绪,或许,也是伴随幸福的小小赠品。
「我们还是讨论重点吧。」
她顿了顿,双手移到自己的小腹上。而在更下面一点的双腿之间,刚被撑圆的红肿穴口已经闭起,粉嫩肉唇上仍淌着白浊。
她双手所按的小腹皮肉下,除了肠与膀胱,就是那娇嫩的生育房间。而刚被男性生殖器凶猛喷入的白浊浆液,现在也仍新鲜地布满整条阴道,想必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进入子宫。
某方面来说,跟她最不相衬的部位。
「你的……精子。是的,会继续在我体内活跃一阵子。不过……」她声音低下去,「我在生理上应该是完全健康,但我想,仍是无法受孕的。死亡的力量太深了。」
遐蝶没全说的是,哪怕不提她,单论穹本身的状况也同样,不好说。
几句话之前还哭笑不得的情绪,此时,已经随她抚摸着自己小腹的动作而消散,转为愁思。一时之间,遐蝶不太敢转头,她不敢看向那张刚刚才亲密碰触过的脸庞。
无论穹是显得庆幸,还是失望,遐蝶都会因为不同原因而同样感到难受。
但穹没说什么,只是把手叠在她的手上,就这样安静地抱住遐蝶,让她在温暖中放松。
即使只是一个才刚品尝女体与爱情的大男孩,穹仍以开拓直觉感受到,此时任何形式的长远承诺,在当今状况下都是空虚无力的,唯有拥抱是真实。
这真实的温暖怀抱,也确实让遐蝶暂忘担忧与无奈,并且,在浑身酥软之中,唤起了彼此还未彻底宣泄的爱与欲。
「又……硬了呢……」
苍白纤指扶着阴茎,捏了捏那刚才让她一度疯狂的烫与硬。
然后,一丝不挂的死亡圣女翻了身,跨骑到男人身上。她仰直了脖颈,挺出了弹动的双乳,将撩乱的淡紫长发往脑后拨散,也令身下的男人看得痴傻——
这是有心思的动作,遐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性魅力,只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意地展示。
经窗帘而变得朦胧的永昼天光,在弥漫淫骚味的室内,描绘着乳房、腰肢、肩腋、臀腿……这具完美女体的一切轮廓线条,以及,那正在变得大胆的艳丽微笑。
湿润的腿间媚肉,淌落新鲜的混合体液,滴到已经再度绷紧挺直的阴茎龟头上。
坐下,吞入,再俯身,吻。
「直到出发前,别回你房间了,好吗?」
肉体的湿润纠缠与拍击声,持续响起。
******
依然清冷寂寥的空间,紫白交织的花海。
这次却染着暧昧潮湿的桃色,气氛上的。
穹的视野移去,隔着花海的小段距离,在那轮椅前方,是长裙下晃荡的一对纤瘦赤足,踝腿缠绕的几条绷带似乎松脱了些,苍白小巧的足趾蜷缩又舒展。
「这么激烈啊……」
及肩淡紫发的少女仰着头,尖细长耳微动。她的右脸依旧被奇型片状物遮蔽,左眼也始终闭着,但露出的半边柔嫩脸颊,却在这昏暗空间添了些粉红。
然后她侧头望来——或者该说,类似这样的姿态。因为较靠近的是右半边脸,更像是用脸上的灰黯之手比过来。
「我呢,也不是随时都能偷窥的,通常就是些模糊的感知……可是,不但你在我这,而且她与我……也有着能跟雅努斯继承者相比、不同方向上的联系。所以这种时候,我不小心还是会知道一些的……呼嗯~」
最后的吁声,以叹气而言,微妙地高亢。
轮椅缓缓靠近,裸足的足掌压来,以脚趾夹捏着穹的一切。没有温度,却激得穹震颤。
「死亡不需要欲望。」她俯身探来,闭着的左眼与与足趾一起朝向穹。「但,也可以有。而看着姐姐在你怀里融化的模样……我好像也有一点点……」
足趾持续的夹玩之中,穹震颤了几下,无法出声但仍表达着吐槽——还坐轮椅,你脚明明就能动的不是吗?
「请体贴点啊,姐夫……我这样叫你行吧?总之,轮椅也好,这身绷带也好,都算是我仍为人时的印记。别纠结这点小事了。倒是你,先借我用一下,姐姐她不会介意对吧?嗯,可能会?我不管。」
这一刻,轮椅少女身上发生了某种转变,无形无迹,却确实存在。
她给自己唤醒了某些,从来就不需要,但想要的话也可以模拟复现一下的事物。
那些裸足纤趾,忽然有了少许温度。
然后,光点飞散,轮椅忽然消失。少女轻飘飘地躺向花海之时,她身上的衣裙也都没了,只剩下四肢几圈没什么实际包扎效果的绷带,以及右脸的奇形片状物。
粉艳乳首与河岸花朵一起挺立着,雪白乳房与身旁枝叶都在轻晃,阴唇淌着淫肉的花蜜,少女的纤细肢体在花海间舒张轻扭。
穹被握在手心,先是被少女唇舌含舔,再被她按在自身绵软的皮肤各处。穹就像一块肥皂似地,被抹在乳房上,揉在脖颈与腹肉上,压在手臂与大腿边,塞向双腿间的紧致湿穴。
「你在……姐姐的里面,姐姐被你……啊……姐夫,那我也,这样……」
花海间,河滩旁,苍白的娇艳女体独自扭动,最后她腰臀绷挺,浑身抽搐。一小股并非冥河水的水花,洒落于安提灵花瓣上。
「哈啊……」少女笑声混着喘息,「这就是姐姐感受的,另一种死亡……」
花丛间的赤裸少女消散,化作万千紫蝶,这只是另一种享受余韵的方式。而其中一只蝶停在穹之上,振翅时撒下细语。
「替我多抱抱她吧……趁我这偷窥狂还能嫉妒的时候。」
不行,我现在一看到“魔术技巧”就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