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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奴隶商人的店里走出来后，我带着斯黛拉离开小巷进入热闹的主街道。

夜幕已经降临，我打算先找个旅馆休息一夜，明日就出城。

此时的斯黛拉已经换了一身正常的小裙子，长长的头发和发饰遮挡住尖尖的耳朵，黑色的美瞳让她看起来和人类无异。

我的口袋里还有商人赠送的退烧药和伪造的身份证明，这让我十分佩服这些商人的手段。

拉着斯黛拉的手腕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我们之间一直没有言语交流。

虽然她会时不时抬起头观察我，但当我看向她时，她会迅速低下头，避开我的视线。

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孤儿院的一位小妹妹——我也总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带她玩，她也像这样喜欢盯着我看，每次给她买些小零食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总是跟在我身后……

摇了摇头，停下了回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低头看向斯黛拉，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应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天真快乐。

这也难怪，小小年纪就被抓来当奴隶，恐怕还遭受过虐待，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这让我的心感到一阵刺痛——接下来，我还要对她做更过分的事。

为了让自己不在意斯黛拉的视线，也不再胡思乱想，我开始观察起这座城市。

奥莱斯西亚是杰斯提尔王国（Kingdom of Jestyr）最大的城市，而这个国家自古就以严格的法律闻名。

有人痛骂这里比地狱还煎熬，有人称赞这里比天堂还幸福。

如果你想知道这个国家的法律有多么严格，我可以简单举几个例子：

偷盗，哪怕被偷的东西仅值一枚铜币，就会判死刑。

像是辱骂、打架、乱丢垃圾等行为，在其他国家只是口头教育的程度，在这里都会判死刑。

让犯罪者体验死亡后，再用魔法复活，用人们对死亡的恐惧来阻止犯罪的发生——这就是杰斯提尔王国。

如果是情节严重的犯罪，就会体验数次不同的死法。

而我刚刚在黑市买下斯黛拉（这种不允许合法贩卖的种族），按照这个国家的法律，我至少要体验十次不同的死法。

「您好，例行检查。」

没走多久，就遇到了夜巡的骑士。可能是因为我外地人的外貌，很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如果拒绝检查或是直接逃跑，他们有权直接将我当场处死。

所以我老老实实地将冒险卡和身份证递给他们，面对他们的盘问，我以兄妹身份轻松应对。

毕竟我们两人都是黑发黑眼，看起来确实像是兄妹——除了她过于可爱这一点。

我压制着紧张的心跳，尽量表现得冷静，而斯黛拉还是一言不发，这让我安心不少。

被放行后，我加快了脚步寻找旅馆。

我的手心里传来斯黛拉手臂异常的温度——她走起来开始摇摇晃晃，但仍在努力跟上我的步伐。

我停了下来，掏出口袋里的退烧药。如果让斯黛拉吃下，她应该会好受一些。

可是，我犹豫了起来。

咬了咬牙，很快做出了决定。

将退烧药丢进了垃圾桶——一个将死之人用不到这东西。

毕竟，斯黛拉她很有可能就是未来毁灭整个人类的魔王啊，我不能对她心软。

我这么做是正确的，没错，我这么做是正确的……

说服自己后，甚至有些粗鲁地拉着她往前走。

斯黛拉回头看了一眼被丢下的药，随后抬头看着我，而我这次没有低头看她。

她在看到药被我扔掉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疑惑？愤怒？恐惧还是怨恨？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找到旅馆后，付了十枚铜币。在我松开她的手后，斯黛拉自觉地找了个角落蜷缩在地板上。

我用凉水冲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些——不能对她有一丝怜悯。

和她待的时间越长，我的良心就越痛，越是下不了手。

不能再等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一切都是为了避免人类灭亡的结局！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避免人类灭亡的结局！

杀了她！一切都是为了避免人类灭亡的结局！

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角落里的斯黛拉。

轻轻蹲下身子，伸手握向她纤细的脖子。手指触碰到她跳动的脉搏，苍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我的脸上。

嘴角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只要拇指稍稍发力，就能压碎她的喉骨，就能拯救人类，就能改变那个未来，就能……

斯黛拉突然睁开了眼睛，也许是颈间的压迫让她感受到了生命的危险。

我慌张地看向她——她没有挣扎，没有尖叫，没有恐惧，金色的瞳孔静静地看着我，倒映出我的样子，随后闭上了眼睛。

手指突然失去了力气。我跌跌撞撞跑到卫生间，开始呕吐起来。

为什么不反抗？

我不知道，她也不会回答。

等到我感觉好受一点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用仅剩不多的钱买了退烧药，用热水冲好后，把她放在我腿上，一勺一勺地喂给她。

斯黛拉张口喝着药，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真是多此一举，我在心里骂着自己。

就算下不了手，按她现在的情况，只要我不管，结果不都一样吗？

不对不对，要是她真的在城里死了，调查起来我肯定也会受牵连，所以还是等明天天亮就出城，找个偏僻的地方，把她喂给魔物吧。以它们的咬合力，也能清理掉骨头。

喝完药后，斯黛拉又蜷缩回角落。

看着她的样子，我想起了刚被收养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我也像这样——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害怕，一样的无助。

就像那个时候的我一样，我好像也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将她抱回床上，用被子将她包裹住，额头上放上冰袋。

做完这些，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的旁边，一直思考到半夜。

似乎，并不是只有杀了她这一条路。

仔细想想，我之所以会产生负罪感，是因为我知道现在的她还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而我却用她未来可能做的事，来给现在的她定罪。

假如她真的本性就是恶，现在放过她的话，等到她真正作恶的时候，还来得及阻止吗？

不好说。

她年纪还小，并非没有改变的可能。

说不定在我的教导下，她会变得喜欢人类呢？

可我真的能教育好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