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六十三章 社奉行歼灭战

遗憾的是,【社奉行】也并非铁板一块。


不如说,不论是进攻方的【东瀛】阵营,还是防守方的【扶桑】阵营,俩边都是漏洞百出的战略部署。


这也体现了《诺亚》制作组的宗旨——【阵营战】里没有对错,只有实力说话。不论何时,都有翻盘的可能。


鬼族阵营【东瀛】,其各大战力,也就是各个大妖,傲慢自私,任性妄为。根本不听从指挥。这反应在玩家层面,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支援,进攻方的战果只能靠人数填线来填过去。


而防守方阵营【扶桑】,不仅「幕府」和「社奉行」联合作战,还有【大阴阳师】、【剑圣】的火力支援。


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不管怎么看,都是防守方【扶桑】会赢的局面吧?


《诺亚》岂会如你的意。


如果【阵营战】完全一边倒,那玩家根本就提不起劲参与活动了。


所以,看起来胜利在望的【扶桑】,其实内部早已千疮百孔。


由大公主掌权,完全失了智的【幕府】,其战略下达也是一会东一会西,累惨手底下的自己人。


而【社奉行】也没好到哪去。


其中之一就是,会随着玩家胜利次数增加,而提高话语权的〈社奉行长老〉。


非常标准的负反馈机制。玩家击退妖怪的次数越多,社奉行就会越有人望,社奉行的长老的权望也会随着水涨船高。


而长老一旦掌握话语权,就会开始打压他们手底下的玩家。


——所以玩家赢的越多,击败越多敌人,阵营战打的就会越艰难。


在【阵营战】的版本活动未结束前,不论你怎么努力,战局都会陷入泥潭。——那是来自制作组的强制修正力。


虽然我也记不清了,但往日的阵营战里,越顺风战局就会越离谱,甚至还有别家手游联动角色支援。尤其联动活动中登场的鬼姬·宫本遥,其数值甚至超越了原主俩倍不止,其存在本身就给粉丝带来颠覆性冲击。


反过来也一样搞笑,《诺亚》周年庆活动赠送的特典小册子、插画公式集里能看到,如果【东瀛】阵营过早地打到了【幕府】的大本营,甚至你能看到改邪归正的赤鬼和人类并肩作战,驱逐妖怪的离谱情景。


制作组访谈与社交平台透露的设定可以得知,【社奉行】和【幕府】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给鬼族什么的。所以比起阵营战能否胜利,他们更多考虑的是胜利之后怎么稳固自己的地位。


……比如某人抢了他们的风头,又或者某人坐上了【天皇】位置。


这些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


会不会赢,怎么赢,全部交给那些不知从哪来的退魔士(玩家)和冒险者就好。


所以战绩最好,非扶桑人却成为击破王(mvp)的我和夜华,才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吧。


眼看夜华正滑向色情游戏女主角的轨迹,我对其前途深感忧虑。


夜华善良过头了,在游戏里属于【善恶值】往左拉到看不到位置的秩序善阵营的老好人。


不然区区几个社奉行的武士,是根本不可能按住英雄单位的【星之谷夜华】。——她根本就没有反抗,是自愿被擒的。真是个吃亏的性格。


所以,我必须得这里,把这些flag全部折断不可。


以上,都只是场面话。


主要原因还是我真心想揍他们一顿。




【大怨】





真令人火大。






【大怨】


那是足以扼灭灵魂的一爪。扼者断魂,生灵皆灭。


面对伸来的鬼手,「剑圣」不退反进,拔出的太刀宛若一瞬流光。只见一闪,带起一阵刀光。


「小子,还不够!」


武技【绝影杀缭乱】


斩。


鬼手被赫然一刀两断。


【大怨】


「你就只会这一招吗!」


再斩。


第二只伸出的鬼手,也被同样毫无疑问地一分为二。


剑圣有着绝对的自信。


此身剑术乃扶桑武艺之集大成:斩却无数凶妖,他的等级已然达到了常人一辈子所不能达到的等级。不论是【力量】还是【敏捷】与【技巧】,皆出神入化,无人可当。


最强的剑技,与高超的等级,二者相辅相成,其武艺强度非简单叠加,而是飞跃式的乘法级成长。经历了日复一日渗血的苦练,闯过无数修罗场,他有着足够的自信。更何况,我在这之前,还和各个敌人交手,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他的态度绝非单纯的狂妄。


哪怕是那个「大阴阳师」,七步之内,也没有他的剑快。……不,放眼整个扶桑,没有人能快得过他的剑。


确实,在扶桑以内。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叔。」


「哼,接下我这一招再说吧。


他不再废话,一刀劈下——刀光铺开,像白绸从天而降。不仅如此,明明是一刀,但斩击却从四面八方袭来。


四方八相。


我没拔刀,只侧身,让锋刃贴着我胸口衣襟滑落,刀风割断我半片衣角。再用手拨开来自其他方向的斩击,刀光如雨般落下,在四面八方的攻击中,找到那本尊——


我伸手,两指夹住他刀背,顺势往旁边一带……


当啷!


太刀脱手,插入地板,直没至柄。


「有点意思。」


【二天一流】


太刀深深没入地面,但剑圣反手拔出了又一把稍微短一点的武士刀,刀风凌厉,直取面门。


武技【二天一流·回……


「 剑 来 。」


在那之前,我的话语将他打断。


—【后发先至】—


神也者,变化之极。如兵无常势,如水无常形。


某个,巨大的「什么东西」撕裂了天空。而且,这个东西还在急剧扩大。


远在天边的那个东西,却大到能用肉眼捕捉到。不……已经近在咫尺了——它不仅大,还在快速接近。


有什么东西,一个非常巨大的东西……来了。


「那东西」看不清,道不明,只觉得锐利的气息切割着周围万物。连挥洒的魔力被切碎成星屑,星光流转,星屑飞舞,反而衬托出了它巨大的轮廓。


——那是剑,一柄不可视的巨剑。


巨大的压迫感封住了武藏的动作……不,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也没用。锋利的剑意牢牢锁定了他。


百丈青钢,截云止水。此剑曾摘下星辰,斩落群山。


镇魔伏厄,裂地……


——开天。


—【太虚剑意】—


「那是什么……」


武藏抬起武器,试图招架——


但太虚剑意有形无实,根本不是物理攻击,又怎么能被招架呢?


彼【太虚】者,虚则无实,故坚甲不可挡。


「大叔,别死了啊。」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砸下。


巨剑裹挟着开天辟地之势轰然坠落,剑刃划破空气的锐啸震耳欲聋。


破坏。


武藏脚下的地面在他触及剑峰的瞬间崩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数米,魔力粒子与碎石在冲击波中化作凶器,四散破射。


轰碎。


无形的剑气顺着剑痕扩散,所过之处,一切尽数被切割破碎,随后在巨力碾压下彻底化为齑粉。


消弭。


冲天而起的剑气,宛若一朵蘑菇云。但因为无形无色,又很快消散于碧空中。烟雾弥漫,各种物什化为粉末飞散在空中。


——只留一地废墟。


不过事情还没完。


【大怨】


鬼手探出,在放射状的深坑中一把抓住还活着的武藏,箍住他的双臂,高高举起。这什么招什么伤害,会不会死我还是很清楚的。


不会给他二次反抗的机会。


【大怨】


「……!」


另一只鬼手正要掐住武藏的喉结时,动作像被看不见的墙陡然截断。


风从废墟之中卷起,卷起木屑与尘埃,也卷起少女蜂蜜色的乱发——宫本遥扑了进来,像一颗被雨打落的杏子,重重撞在我的背上。


「浮浪,这不像你……」


声音带着鼻音,软糯却发颤,像刚化开的糖水里掺了碎冰。


不是,你怎么真哭了啊……


微微侧头,就能看见她哭得通红的鼻尖,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像随时会坠落的碎钻。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被水雾糊住,却依旧执拗地盯着我。

……她打了个哭嗝,下巴磕在我的背上,语气却倔强得像只小兽,


「你要真敢动手,就先把我打趴下——反正、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气笑了。几岁的人了还玩这招。……这不显得我才是欺负人的那边吗?


鬼手的指节一点点松开。


剑圣的喉结前留下一道浅白的压痕,没有破皮,没有灼伤,却足够让这位老江湖咳出沙哑的笑。


「咳……哈哈……」


这个龄到中年的大叔仰面躺倒在地上,看着自己女儿那纤细却无比坚决的背影,又看向前方傲视群雄的我,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吹出一声长长的、却带着笑意的口哨。


「丫头,这回你赢了。」







「剑圣」倒下了。


浮浪站在废墟之中。


无数只「鬼手」从地面伸出,如千手观音一般,将他层层托举,高高在上。


现在,轮到他俯视安倍利修了。


「我可以独自一人将这个地方的所有组织和人全部消灭,然后从容离开。」


「…………」


「夜华暗杀晴虎?不,反倒是我很清楚,夜华不喜欢这样的行为,所以才没有这么做罢了。」


听到这番话,社奉行的武士们气得头上的发髻都要竖了起来。


「所以,这是我最后的警告。」


鬼手重重砸下。连同社奉行的门牌一起碾碎成木屑。


无温无悯的浪人注视着这一切,缓缓说道:


「对她放尊重点。」


——此刻众人所面对的,是远超〈鬼王〉所带来的恐惧。

那是对不能认知的力量、无法理解的生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束手无策的恐惧。


他……它看起来就像个人类,明明几乎完全融入人类的范畴中,却又因为一种违背常理的、绝对的恐怖而将自己从人类中勾勒出来。


那不是人。那个人形的东西无法准确的描述,只能说是未知的恐怖被压缩成了人的样子。


鬼手将他捧起,围巾都失去了颜色,黑暗将他半边染成虚无,犹如高高在上的恐怖。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密密麻麻,如泣如诉。那个东西睁着浑浊的泪,如颤抖的喉,如哽咽的手,你分不清那是掌心里的眼球,还是眼球中的手掌。


那眼睛睁开了,粘稠的破裂声啪嗒啪嗒地响起,执拗地钻进你的耳朵里。


千手千眼之瞳不规律地动着,上下左右四处张望,但你总能感觉它扫过你的视线,窥视你的灵魂。


那千万只手里有千万只眼,千万只眼瞳里倒映着千万个你,你从千万只眼里能看到,千万个自己,正注视着你。那眼球是你的眼球,那倒影是你的倒影,你们分离了无数个世纪,如今终于要重新融为一体。


在最后的清醒被吞没前,你看见所有的瞳孔同时收缩,映出你自己扭曲的笑影……


——这已经不是人类可以对抗的范畴。


冷汗直流。


武藏与利修,俩位主力猛然回神。恍惚一场大梦初醒,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样的噩梦。只听到他高声宣告:


「不然的话……」


「够了。这就够了,浮浪。」


打断他的话,夜华从人群中走出,戴着镣铐,昂首挺胸。仿佛沦为阶下囚的另有他人。


「…………」


霎时间,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幻觉。只有夜华,还在阔步前行。


「我坚信我自己是无辜的。我自愿接受调查。在查明真相前,我是不会走的。」


最后那句话,是夜华环顾众人说出的。


长老颤抖着回应。


「你你你你你……先是赤鬼,又是浮浪,你们都已经把社奉行拆了俩回了!你们说自己是无辜的,谁还会信!」


「嗯?」


「唔噫!!」



「诸位长老,代行大人。如果不放心的话,我愿意作担保。」



「姬公主大人?!」


绯色巫裙曳过满地狼藉的地砖,神代纹在烛火下泛着细碎柔光,姬公主第一次穿着正装,缓步从殿侧阴影走出。


此刻的她,已然是盛装巫女的姿态。现在她的身份不再是「楠木佳代子」,而是「神明的使者」。


发间神纹金簪垂着莹白珠串,步态端庄如月下琼枝,周身萦绕的清浅神息,悄然压下殿内残余的戾气。


此时此刻,众人才真正的体会到——「啊,这是神明的代言人。」


她的话,怎么敢不从。她就算是要你去自裁,在她的口里听起来也只会觉得「这就是神谕!」,令人不自觉地信服。


她指尖轻拢垂落的巫袖,向着冥顽不灵的长老们深深鞠了一躬,眸光沉静如潭:


「以神侍巫女之名,以社奉行所授之权,担他无谋逆之心,后续若有违背,皆由我一力承责。」 


「神侍巫女」,这四个字代表着【扶桑】的古老正统,是连接现世与高天原神意的桥梁,其身份之尊贵,言语之重量,远超世俗权力。


「神的使者」这几个字的威仪藏在字句里,社奉行本就以她为尊,长老们脸色骤变,方才还想辩解的话卡在喉间,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开口——她的担保,是神权与族权的双重背书,纵有再多疑虑,也绝无反驳的余地,方才还蠢蠢欲动的武士们,此刻也尽数敛了动作,垂首不敢吭声。


——他们可以质疑外来者,可以质疑证据的真伪,却绝不敢公然质疑神侍巫女的担保,那等同于挑战社奉行赖以存在的根基。


一瞬间,胡子们集体矮了半截。


长老的杖子「当啷」落地,滚到我脚边,回到地上的我顺手用脚背挑起来,递给他——老头没接,反而先朝公主行跪地礼,额头几乎贴地。

其余长老跟着矮下去,像被割倒的芦苇;连安倍利修都从主位起身,弯腰,颔首示意。


接着,安倍利修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她复杂地看了姬公主一眼,又看了看我和夜华,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既然有姬公主殿下亲自作保……此事,社奉行不再深究。当务之急,是救治伤者,并……重新调查晴虎遇害的真相。」


「佳代子亲!」


宫本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转过头,看向那位尊贵的巫女,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绝处逢生的喜悦和感激。她胡乱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痕,那张可爱的脸蛋上终于重新绽放出光芒,尽管还带着泪痕,却已破涕为笑,如同雨后天晴的朝霞。


长老的脸色青白交错,终于弯腰拾起拐杖,声音却软得像泡发的木耳:


「既……既公主作保,我等自当遵命。」


他回头朝押解夜华的武士挥手,


「还愣着干嘛?解开!」


铁链「哗啦」一声落地,夜华踉跄半步,我上前,用肩膀给她当扶手——梨子的香味随着她的头发摇曳,她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


「谢谢。」


姬公主朝我们微微颔首,发簪上珠串再响,像神明的宣判。


「案件未清之前,夜华随我住主殿。」


「…………是!」


接着,姬公主回头看向我,


「真的……非常抱歉……浮浪君,我们不是故意要怀疑你……」


巫裙轻旋间,她竟屈身行了一礼。她的道歉姿态放得极低,以神侍巫女之尊,能做到这一步,已是前所未有的诚意。


「不必。这么搞得大家都不舒服。」


姬公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既然你们这么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走就是了。樱,忒忒莉亚,莎莉亚。我们走。」


「等,等等!」


「不等。」


打累了,不干了,谁爱干谁干。


也没啥行李,转身抬步,我没回头,踏入雾中。


遥似乎喊了些什么,谁知道呢?


粉色的、蓝色的、白色的小身影,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身后。


我摆了摆手,被毁掉的社奉行就留在身后,灰里还站着白衣的巫女;


而我的路,像被太虚剑意劈开的雾……


笔直,无火,


……但有些风。










♢[战报]


「浮浪」已脱离【扶桑】阵营

「忒忒莉亚&莎莉亚」已脱离【扶桑】阵营

「樱」已脱离【扶桑】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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