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千瘡百孔的翅膀翼膜已然無法翱翔,只剩進行短暫、近乎是長距離跳躍的飛行。
口中含著憤怒而痛苦的低吼,附著肌肉的手臂骨骼充斥裂痕與斷口使之無法再度全力揮舞那足以毀掉絕大部分凡世之物的長鞭。
陰暗的天空開始下起雨來,冰冷的雨水在滴落在它身上前就因為散發的高溫而化作白色水滴向周圍飄散。
再度發出了呻吟,右手用力握起了拳頭。
它有知性,但那僅止於有不具備主導的地位,戰鬥與殺戮才是它的目的,而知性僅僅止於為了讓前者更加順利的工具。
拖著奄奄一息的身體,它現在急需要魔力,還要是大量的魔力,從周遭吸取的魔力只能夠讓它的魔力不再從傷口流失而無法給與它恢復所需要的力量。
為此需要進食,進食那些有大量魔力的對象,或是足夠數量,但魔力相比來說不足的目標。
它潛伏在樹林的邊緣,像是掠食者般靜靜地等待獵物的上門。
它已經不能夠再浪費多餘的體力搜尋食物了,只能待在隱蔽處並冀希望於有獵物會靠近這個角落的地方。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一群人影出現在它的眼前。
一個微胖的人影正發了瘋似的拔腿狂奔,表情相當的驚恐,而後面的人則神態自若的跟在後頭。
其中一人從口袋裡拿出顆石塊。
隨著一記簡單而輕鬆的投擲,只見石塊以非正常的速度產生音爆,隨後飛過前方正在逃跑的人,撞在了土丘上變成碎屑。
看著正冒著白煙的坑洞,逃跑的人被嚇的停下了腳步,雙腿一陣顫抖,隨後跪在地上。
並非射偏,而是如同戲謔般的朝著目標的輪廓邊緣射擊,借此增加受害者的恐懼,顯然後方的一群人正把自己視為獵人,並把逃跑的人視為獵物。
逃跑的人轉身看去,淚水不停地從雙眼流出,呼吸混亂而粗魯,眼神十分地驚恐。
「怎麼不繼續逃了啊,你這隻豬。」
後方的其中一人插著口袋緩緩走來,一腳踢在那微胖的人身上。
被踢的人在向後滾了一段距離後,他身體呈大字形的躺在地上,樣子十分痛苦。
並非不想動,而是不能動,劇痛伴隨著肺部的每一刺動作,剛剛的那一腳踢碎了他的胸腔,讓無法做出任何的行動。
看著躺在地上的獵物沒有動作後,後面的人也圍了上來,像是確認他斷氣與否,一群人用腳不停地踢著地上的目標。
還是沒有反應。
見對方依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剛才投擲石塊的人抬起了腳,由上而下的朝著他腹部使出踢擊。
嗚嗚嗚--
躺在地上的人發出了一聲哀嚎,並且像是隻煮熟的蝦子般彎曲。
見到這場景,剩下的人也紛紛效仿,不停地朝著地上的人施予相同的暴力。
就在眾人繼續施暴時,一個巨大血紅的身影從天而降。
撞擊使得地面凹陷,揚起的塵土將周遭的一切所遮蔽。
啊! 眼睛--
周圍的塵土使得原本圍成一圈的人感到一陣難受,揉著眼睛想要擠掉跑入眼中的碎屑並紛紛向後退去。
吼--
野獸般的咆哮從煙塵中傳出,翅膀的拍動驅散了籠罩它周圍的灰塵。
原本躺在地上的人頭部在巨大的羊蹄下變成了一地的腦漿和碎塊,在它口中咀嚼的則是原先朝他投擲石頭的人的下半身。
吼--!
它狂喜的仰天長嘯,琥珀色的雙瞳散發著興奮的光輝。
隨著血肉進入腹中,它的魔力正逐漸地恢復,陣陣白煙從缺口冒出,斷裂的骨骼正在緩慢修復,翼膜上的破洞也在逐漸縮小。
但是,還不夠。
無論是速度還是量都不夠。
還要再更多的魔力。
它就如同一隻盯著獵物的掠食者,低頭看向那些因它模樣而驚恐的望著自己的人。
即使與剛才的相比十分稀少,但依舊是寶貴的魔力。
它舉起右手,一把焰色的長鞭出現於其中。
啊啊啊啊啊--魔物!
看見它手中的武器,其餘的眾人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在某人的驚恐尖叫後,紛紛轉頭朝著唯一的出口試圖逃走。
但是太遲了。
隨著手臂的揮動,魔力凝聚的長鞭向它的前方飛去。
就在半空中,原本僅有一根的長鞭分裂成了無數粗細相同且根部相連的帶刺鏈條。
眼看大街就在眼前,最前方的人像是得救般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可突然,頭部的疼痛伴隨著一陣天旋地轉覆蓋了這一切。
轉身看去,一根鞭子纏住了自己的腳。
呃啊啊啊啊啊--!
一聲破音的驚恐尖叫立馬將他拉回了現實,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鞭子纏住了。
它露出喜悅的神情,在一次向後的拉動後,骨骼的粉碎聲與人的撞擊聲從它的身後不斷傳出。
哈~
響子打了個哈欠。
「又熬夜了嗎?」
一旁的零關心道。
實際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夜晚出擊了,為了消滅那隻逃跑的魔物,響子已經有好幾天的晚上沒有睡好了,儘管已經多派了好幾位魔法少女前去圍堵,可到最後仍就被它給逃掉,它就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般,越發熟練的躲過了追捕並成功逃脫。
「嗯。」
響子點了點頭,隨後抓住了零的手臂閉上了眼。
唉~
零無奈嘆了口氣,本想說學生生活能夠讓響子能夠有所休息結果卻變成了蠟燭兩頭燒。
(沒辦法了,只能將她帶到班上。)
帶著陷入半夢半醒的響子,零只能將她牽到她的教室外面。
「零的手臂,好硬~」
「還不是為了妳。」
零在一旁小聲的碎嘴道。
零練劍術這事至今都沒有跟響子說過,因此她只知道每週固定的時間零有事無法跟她在一起,而零也不想要現在讓她知曉,至少在能夠獨當一面前他都不打算告知響子,以防她擔心。
「零~。」
「怎麼了?」
「最喜歡你了。」
響子像是貓般用頭蹭了蹭零的手臂,而零也欣慰的露出微笑,隨後摸了摸響子的頭髮。
「辛苦了,每次都要讓你幫忙。」
響子的教師外,一名有著垂至腰間的黑髮馬尾女性向零說道。
「也不是什麼辛苦事,只是順路而已。」
「還真是順路~」
她將手伸到嘴前,一邊笑道。
事實上,零與響子的教室相對位置可以說是從學校的一端到另一端,與零所說的順路相差甚遠,而她也是在知道這事的前提下做出的回應。
「所以能夠請妳把這隻睡覺的無尾熊給搬進教室了嗎?」
零指了指一旁的響子,此時的她依然抱著零的手臂,尤其是聽到要分開後,更是將零的手緊緊纏住。
「啊啦~既然是順路那在這聊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反正很近不是嗎?」
零用著無言以對的眼神看著她,隨後像是放棄般嘆了口氣。
她的名字是黑岩明日香,有著淡藍色眼眸的她每次在零將響子送到班上時刻意調侃一下他。
玩笑歸玩笑,見零的反應冷淡後,明日香還是到了零身邊將響子從手臂上移開。
被從零手上拖走的響子伸出雙手,用水汪汪的大眼看著零,像隻希望爬回樹上的小動物般。
「好了,乖,下課後就能見到了,準備上課吧。」
還沒等零做出回應,明日香就將響子抱入了教室。
沒有辦法的零只能對響子揮了揮手,隨後轉頭離開。
不想離開他的身邊。
想念他的味道、體溫,還有觸感。
無論我怎麼像他訴苦他都沒有抱怨,只是一直默默的聽著,然後給我一個感到溫暖的擁抱。
就像是家人一樣的避風港。
從第一次主動將嘴唇靠上去後。
那種感覺,好溫暖與安心。
想要跟他一直待在一起。
雖然他一點也不浪漫,行為也有些粗魯。
但我真的感覺很幸福。
儘管他都沒有說出一次。
什麼事都塞心理不願意讓我知道。
可這些我都知道。
味道難以形容但營養豐富的食物,消除疲勞可味道不佳的茶。
你總是不明說,只是默默的行動。
就像剛剛那樣,什麼也沒說,就讓我把你的手臂當作抱枕。
原本柔軟的手臂變了結實了不少,雖然你沒有說出來,但大概也是為了我。
明明不需要這些的。
我只要你的陪伴就夠了,好希望一直,一直與你待在一起…
「好了。」明日香說「等下就能再見面了。」
對於明日香的話,響子只是一臉無精打采的把頭靠在桌上,時不時的發出嘆息。
哎~
「這樣子零可是不會喜歡的哦。」
「他不會介意的,畢竟是零。」
「什麼事情都推給他真的好嗎?」
「沒問題的。」
哎~
明日香再次嘆了口氣。
雖然到了上課時間後就會恢復正常,但還是不禁感嘆這兩個狀態之間的差異,平時響子看起來就是一個文靜有些害羞但十分自主與獨立的女孩子,可只要一談到零就會變成這副如同一隻懶洋洋的貓般想要黏在對方身邊,就好像放鬆了所有的戒備回歸到她最真時的樣子。
「笨蛋情侶。」
一旁的明日香小聲說道。
吼~
隨著一聲悲鳴,魔物化作了模糊的雜訊。
這裡是模擬的訓練場,由於是上課期間,因此沒有被佔滿的問題。
呼~
結束這輪模擬的響子用鐵扇為自己扇風,作為更加側重戰鬥的班級,對於戰鬥訓練的課程自然也會增加不少。
由於只是第一年的關係,所以相較之下差異不大,可到了更高年級後,可能整個禮拜都是戰鬥訓練或實習的機會會大幅增加。
作為曾經上過前線的響子來說,這些模擬總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雖然動作方面模擬的真實感可說是維妙維肖,可就是無法讓她有真的與魔物戰鬥的感覺。
(可能這就是模擬與實際的差異吧。)
每次戰鬥結束後,只要條件允許,響子總是試圖儘快回到當初與零相遇的屋子。
雖然政府給的房間更加柔軟與舒適,可響子的內心感覺到的只有空虛與冰冷。
如今的那間房屋已經歸零所有,而她的住宿等問題則由政府包辦,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更加喜歡在他身邊,儘管過的辛苦,常常得挨餓,可她還是懷念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尤其是她主動踏出那步的時候。
一想到這裡,響子的心頓時變的混亂異常,她到現在還是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主動靠了過去。
響子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保持鎮定。
馬賽克籠罩著室內,這次的場景是街道,商店街的玻璃碎落一地,火舌從門窗竄出,人形的焦炭倒臥在地並散發著難聞的焦味。
響子不自覺的皺了下眉頭,直到現在,她還是很不喜歡屍體出現在自己面前。
此時敵人的身體已經建構完成,是之前逃跑的那隻魔物,為了不再失手,這些日子響子已經重複了無數次的模擬。
響子張開鐵扇,如同舞者般揮舞。
兩道由魔力組成的不可視斬擊朝著魔物飛去。
吼!
咆哮過後,雙翼如同堅實盾牌輕鬆擋下了攻擊。
吼!
魔物高舉手中的武器朝著前方的空中抽了一鞭。
音爆聲響起,長鞭的末端飛出了一顆速度堪比槍械的火球。
響子將扇子張開擋在身前,身體順著火球的力量旋轉將它撥到一旁。
響子再度起舞,數道斬擊飛了過去。
這就是響子的作戰方式,在遠處釋放著不可視的斬擊攻擊對手,並用類似舞蹈的動作招架與轉移攻擊。
承受攻擊的魔物因為衝擊力向後推了幾步,可換來的只有一些凹陷。
見到攻擊無法傷到自己的魔物,放棄了原先的保守攻勢,踏著沉重的步伐朝著響子衝了過去。
響子用力向後方跳去拉開距離的同時又釋放三道斬擊,可換來的也只有魔物衝鋒的短暫停滯。
魔物憑藉結實如城牆的身體無視不停飛來的斬擊,繼續高速向前侵蝕著雙方之間的距離。
就在雙方的距離已經到了長鞭的攻擊範圍的邊緣時,魔物甩動了手上的武器,無數細小的火焰如雨點般傾洩到了響子的身上。
「嗚…」
忍住火焰灼燒產生的痛楚,響子繼續向後退去,同時將扇面垂直於地面由下而上的揮舞。
不可視的斬擊再度飛了過去,可魔物彷彿視若無睹般完全沒有任何閃避動作。
「呃呃呃啊啊啊!」
一聲慘叫從魔物的喉嚨發出,魔物停下了腳步,而它的臉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切痕。
魔物可以被魔法所殺死,可為何魔法少女被說成它的唯一天敵呢?
原因便是神明的力量,它能夠使得魔法少女能夠在使用相同力量的情況下給與魔物更多且復原更慢的傷害。
由於神明本身能力的問題,響子變身後的攻擊無法每次都能夠造成那種傷害,為此她選擇的方式便是誘敵深入。
如果魔物在一般的魔力攻擊便化為地上的一具具屍體也就罷了,但要是無法造成有效的傷害,那就用一般的攻擊作為誘餌讓魔物產不會受傷的錯覺,等到對方麻痺大意後使用帶有神明力量的攻擊傷害到對方。
一改剛才的攻擊踏空而行快速的衝入魔物懷中。
響子的鐵扇並非一般的鐵片疊成,其末端是鋒利的刃面。
如同刀劍般,響子一技橫斬砍向了魔物的頸部。
響子轉身看去,魔物像是被凍結般緊抓著自己的脖子,隨後化作了一團的雜訊消失在了這個空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