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奴隶姬,身体被支配

「崩落」第十三日,星期五。


(——莎莎不会交给你们。不交给你们。绝对不交给你们。绝对不能容许。——)

(为……什么……又……)

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

(是幻觉。辉夜绝无做过那些事情的可能。)

(辉夜是奴隶。)

(——袖触之物,皆为需清洁的污物——)

(——袖触之物,皆为需清洁的污物——)

(——袖触之物,皆为需清洁的污物——)

(辉夜惶恐地谢罪。辉夜诚惶诚恐地谢罪。)

(辉夜不能正确地思考。辉夜只要一看到它,就会产生许多幻觉,不能正确地思考。)

原本在地上紧抱着头,蜷缩作一团的少女奴隶勉勉强强止住了颤抖,缓缓地立起身子。

她最终决定转身绕行,通过距离更远的一处楼梯返回准贵族班级。

(这会增加辉夜的移动时间,但这是无能的辉夜回到工作使命中的唯一方法。)

(辉夜诚惶诚恐地谢罪。)

高跟鞋与裙摆轻轻地旋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只要进入眼帘,就会刺伤自己灵魂的东西。

通往地下调教区域的那扇上锁的铁门。

(辉夜不可能试图盗窃主人的财物,辉夜也没有那种能力。)

(辉夜不可能击昏他人,辉夜也没有那种能力。)

(辉夜不可能未经允许进入禁行区域,辉夜也没有那种能力。)

(辉夜不可能未经允许破坏租赁者的建筑物,辉夜也没有那种能力。)

(辉夜是奴隶。)

(辉夜只是个奴隶。卑微的奴隶。)

被缚的双足再次开始步行。

(辉夜永远都只能做主人要求辉夜做的事情。)


已经,够了。

帕尔决定屈服了。

她垂下了头,紧闭湛蓝色的眼睛,先是哽咽,然后开始小声地哭泣。

这哭泣声对于准贵族打算做的事情来说,是上好的佐料。对于泰隆准子爵候补。

仅用一只左手,自背面反锁着金发妖精的左臂,把她的脑袋与肩膀死死压在墙上,同时抓着她一条金色的马尾辫的泰隆准子爵候补。

在两人的身后,康瑞准男爵坐在地上,不耐烦地用舌头把嚼烟顶在右脸颊的里侧,期待准子爵候补能快点开始。

自己的父亲过于年轻,这可真是讨厌。最坏的情况下,这辈子自己都不会成为男爵,说不定连自己的儿子也是这样。

相较来说,泰隆的爹已经老态龙钟,是上个世纪的化石了。等那个老东西一死,眼前并非嫡长子的大哥就会变成等同于普通骑士的勋爵。要是对方是勋爵,自己是男爵的话,就不至于连玩弄一个下人少女都得排在对方后面。

为了儿子的脸面,快点去死吧,父亲。

他呸地一口把嚼烟的残渣吐在了长满白色花朵的花坛里。不知为何,明明是运动场角落半荒废的小花园,这些花儿的状况还不算最差,像是有人经常来照料一般。

然而准子爵候补没有那么着急。原本隔着女仆服抚摸帕尔身体的他,将右手提至帕尔精致的脸庞边,反复触摸他看不到的被泪水沾湿的长长的睫毛。

「别怕,钱我有的是,」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甜蜜的话语。

帕尔听不到。泣不成声的金发少女,其脑海已经被辉夜所填满。


每次都放任友人被欺辱。

每次都,每次都。

友人被摁在水里窒息的那天是这样。

友人被「作坊」组的少女狠狠使唤的那天是这样。

友人被悬挂起来鞭打的那天是这样。

友人的身形消失,只留下一滩等待自己打扫的血水的昨天是这样。

友人被两名准公爵先后唤走,只留下完全不敢出声的自己的今天也是这样。

明明想要成为「剑」,每次都只能旁观。

那和加害者无异。

帕尔早就不相信神了,但她相信,目前自己即将经历的,就是神罚。

怎么可能会仅仅是巧合?自己也被两名准贵族唤走,这一件事。

怎么可能会仅仅是巧合?自己也成为了在体育课结束前消失的人,这一件事。

——又怎么可能会仅仅是巧合?友人的长发刚刚消失在了转角之后,这一件事。


刚来到小花园,准贵族们暴露出传唤自己的真正意图之后,脊背紧贴墙砖的帕尔,想过要反抗。

但她害怕。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眼前的两人是自己的使役者。

他们支付的学费,成为了帕尔每周带回家的薪水。他们拥有的称之为「魔法」的暴力,可以轻易地把帕尔珍爱的一切给毁灭。

她想到父亲。她想到母亲。她想到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她想到有连带责任的莉拉。

她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就被反锁了手,就被摁在了墙上,就被摸遍了胸背与腿。

她好害怕。她好想挣扎。

正当她终于要下定决心的时候,辉夜经过了花园的入口。

一瞬间,被教学楼的黑影所覆盖的金发少女,与被阳光的金芒所覆盖的黑发少女,黑金色与金黑色,两者眼神交错。

(帕尔-格汀。)

(对辉夜没有使役权的女性下人。)

(即将被辉夜的主人们使用。)

(是与辉夜无关的事情。)

(辉夜永远都只能做主人要求辉夜做的事情。)

(帕尔-格汀。)

(今日与辉夜一起在准贵族班级侍立的女性下人。)

(「庭中」的礼仪。主人们所在的准贵族班级,需要可使役的侍从。)

(帕尔-格汀的缺席,增加了辉夜的返回义务,辉夜需要尽快返回。)

(辉夜永远都只能做主人要求辉夜做的事情。)

友人的步行完全不停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从那里离开。

随着金黑色的长发消失在转角后,黑金色的头就低下了。

怎么可能会仅仅是巧合?友人成为了自己的旁观者,这一件事。

已经,够了。

这是神罚。

帕尔没有救友人,又怎么可能去指望友人来救自己?

何况友人根本没有办法救自己。

她被锁链限制着身体。

自己的使役者也是她的使役者,光是反抗使役者这件事就会让她被电击。

她还是只能做被交付的事情的奴隶。

——不,这些都无所谓。

帕尔已经读明白了辉夜的表情。

她不是自己的友人。自己不是她的友人。

自己是她的旁观者,加害者。也只是一个加害者。

这是神罚。

帕尔接受了。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对自己的审判,帕尔接受了。

自己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剑」呢。

自己连那个为了毫无关联的人的性命,拼尽全力直至昏迷的「飞剑」的千万分之一都不如。

她感觉到那只手终于不再触摸自己的脸,而是伸入了自己的裙子,开始探入内裤的侧边。

她感觉自己的耳后被舔舐。

她的哭声也因此越来越大,肩膀的起伏越来越明显。

随之,哭泣被锁链音与哀求声盖过。


(辉夜永远都只能做主人要求辉夜做的事情。)

(辉夜永远都只能做主人要求辉夜做的事情。)

(辉夜永远都只能做主人要求辉夜做的事情。)

(辉夜永远都只能做主人要求辉夜做的事情。)

(辉夜永远都只能做主人要求辉夜做的——)

(……呜……呜呜……停……下……停……下……)

(停下!停下!)

(辉夜、辉夜永远都只能……)

(——「伪善」——)

(——永远改不了的,「伪善」——)

(——到死都改不了的,「伪善」——)

(——恶心至极的「伪善」——)

(停下!停下!辉夜永远都只能做主人——)

(——这就是你,辉夜——)

(——这就是你,月光花——)

(——这就是你,与可爱永远无缘的,——)

「恳请大人们优先使用辉夜的身体。恳请大人们优先使用辉夜的身体。恳请大人们优先使用辉夜的身体。辉夜万分惶恐,恳请大人们优先使用辉夜的身体。」

一边颤抖,一边呢喃。

这是趴伏在花园入口的少女奴隶,能做的全部事情。

她的长发现在也被教学楼的阴影所覆盖。现在是黑中的黑。

「去管管她,败兴,」准子爵候补触摸帕尔的手完全没停下。

「这骚东西,」原本在掏第二块嚼烟的准男爵只得咒骂一声,把罐子塞回口袋。

他「嘿——哟」一声站起身,一边旋了几下胳膊,活动自己的肩关节。

和永远执着于金发,又特别钟情于眼前这只金发妖精的泰隆不同,康瑞其实对于玩弄辉夜还是挺有兴趣的。

和那黑色的秀发或是赤裸脊背上的白色肌肤,亦或者纤细的身体都无关。他喜欢的是辉夜那一贯百依百顺的个性。

刚才的课上已经看了很多。他也想命令她在地上爬。他也想枕在她的大腿上。他也想踹她那毫不反抗的身体,同时被她温柔地注视。

不过,在其他贵族前表露出对奴隶的肮脏身体感兴趣实在是有失身份。

只要成为了奴隶,那就不会再被视作人,而只是能听懂人言的牲畜。——这么说并不准确。

因为天生粗暴而进行了人身伤害也好,因为天生懒惰而无法偿还债务也好,甚至因为天生精神异常而犯下了藐视王国的罪行也好,不管何种罪名,骨子里都是一回事。

品性低贱。只有品性低贱才会犯罪。他们天生就是只能听懂人言的牲畜,他们的后代也是。

不是奴隶成为了牲畜,而是牲畜成为了奴隶。奴隶天生就是牲畜。

对牲畜都能发情的话,在高雅的贵族世界,毫无疑问会被视作性癖扭曲的异质者。

连那个热衷于以「年轻帅气的贵族大人」的形象在各领地诱骗平民少女的潘-格里高利,都从来不屑于使用奴隶的身体。不如说,特别执着于夺走平民少女的贞操的他还是精神洁癖最严重的那一类。

所以,不可能享用这个「少女」。但是和准公爵那样对「牲畜」踹几脚,还不成问题。

想着这样的事情,康瑞就往辉夜的方向走去,一边好好地端详这个少女奴隶。

「辉夜惶恐,辉夜诚心诚意地期待您的使用,辉夜诚心诚意地感谢您的使用,辉夜恳求大人们优先使用辉夜,彻底使用辉夜,直至大人们满意为止。」

果然是牲畜。

在那抬起的小小的脸上,含泪的红眼所投射的迫切神情是非人的神情。

在那微张的小小的嘴里,尖利的白齿间吐出的下流话语是非人的话语。

带着锁链的鸣音,不断在地面上往泰隆的方向蠕动的这身形,毫无疑问是发情牲畜的身形。

「刚才的课上,佩塔尔大人还没满足你?那我们接着来。」

康瑞冷笑一声。对牲畜抬起脚。

「——呜啊!」

康瑞猛然回头,发现被踹的却是泰隆。


「销雪之日,冷于飞雪」,至寒的往往是冬日里的艳阳天。

正如雪肌上所覆的金发。

美丽的双眼也已经完全睁开了,湛蓝化作冰之海。

压肩是为了降低重心,侧身是为了减少被击面积,小步快走是为了调整距离。

帕尔已经做好了准备。

两人组倒也不是第一次被平民少女反抗,但是被高跟鞋的鞋跟刺入软绵绵的下腹,对于泰隆绝对是第一次。

「不识抬举的东西,我对你太温柔了点啊!康瑞!」他咆哮。

「我在!」

这两人都没有拔剑。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人都不擅长使剑,另一方面,作为猎物的帕尔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好得很。

今日的术式科实操课程,男爵夫人恰好讲了一个「两人合力击倒对手」的实例。

第一要点是,「距离」。

贵族是施法者,与无法施法之人战斗时,最大的优势就是距离。

保持距离。

第二要点是,「弧形」。

「麻痹」,「晕眩」,「硬化」,具体的术式类型并非重点,如果不能命中就毫无意义。

球形投射与射线投射只适用于莉丝-瓦伦那种天才。

对于新手来说,为了增加命中率,即便降低术式威力,也要以类似斩击的弧波释放魔力。

第三要点是,「横向」。

即便是高命中率的弧形攻击波,如果被纵向投射的话,只要稍微侧身就能闪开。

横向投射是基础中的基础。

第四要点是,「一高一低」。

即便是横波也容易被跳跃或滚地闪过。

但有两个人就不一样了,双方投射出的攻击波若是高低错落,对手就既不能通过跳跃,也不能通过滚地脱逃。

眼见帕尔居然落在了教科书中最理想的受击位置,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抛出两道白色的弧光。

这攻击对于未成年的平民少女来说实在太奢侈了,但是是一个让她理解双方力量差距的极好的机会。

不愿意老老实实地被使用也没关系,那就在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的麻痹感中被侵犯到翻白眼好了。

而帕尔只是跳起。

她害怕过。她害怕过不少次。

害怕自己学得不够多。害怕自己练得不够多。

她曾经靠偷袭击倒过诱拐邻家小妹妹的人。每次想到那段经历,她完全不会得意,只会胆战心惊,后怕得要命。

在通勤中面对真实的袭击事件时,明明是当时在场的四人里唯一稍微会点拳脚的人,居然连莉拉与辉夜那样始终直视袭击者都做不到,六神无主,还得靠莉拉的命令重新振奋起来。

她总是在想,自己那么弱小,那么无力,又不是帅气的久经考验的「剑」,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她好害怕。

但她不害怕了。亦或者说,在视自己为友人、对自己挺身而出的少女奴隶面前,她剥夺了自己害怕的权利。

因此她不得不挺身而出,为友人挺身而出。

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她已经决定了要怎么做。

今天,她甚至要感谢自己的小个子。弱小者有弱小者的道途。

所以她连同双马尾一起抱起自己的双腿,在空中翻滚一周。

若说准贵族是男爵夫人的正式学生,在课堂的一角侍立的女仆便是插班生。

她猜到了,只要站在那个位置,准贵族们就会联想到今日的课程,击出横向的两道冲击波。

她猜到了,除去少数几人,准贵族们在术式实操时总是乐于完美重现例题中的各项数据,将「高超精准的控制力」作为自矜的理由。

而她知道,自己的身高和例题中的假想对手实在是差了很多,例题中两道横波的上下间距,对于自己而言已经相当足够,只要蜷缩身体并跳起,就可以从中间闪过。

而她也知道,施法者需要和非施法者保持距离的真正理由。

咔哒,咔哒。「呜啊!」「啊!」无力者有无力者的捷径。

瞬步靠近后,两名准贵族的右手手臂双双自肩关节脱臼。两人立刻不像样地摔倒在地,用左手捂着手臂翻滚起来。

一切术式的基础,「施法动作」就此消灭。

「呜啊、啊啊啊啊——」

但随之,帕尔也被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疼痛的剧痛所袭击。她同样向前跌倒,大声地惨叫起来。

魔法锁链瞬间浮现,将被剧痛折磨的少女的腰臂紧紧捆在一起。

这皆是由于主人被伤害而自动触发的符咒或魔法物品。

她不知道,自己对两名准贵族惯用手的攻击行为甚至还触发了一个对于平民而言致命的攻击效果。所幸泰隆这个特别危险的魔法物品在入校时分已经对教职员工全员进行过「靶」的豁免登记,否则自己早就是一条死尸了。

她只感觉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不知紧紧抱着自己的是谁,那温暖的手臂与冰凉的金属锁链触感是谁。

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不知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的是谁。不知把脸贴着自己的手的人是谁。

杀了我——

帕尔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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