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种感觉很讨厌吗?」
把老头定住之后我提着他回到了借住的屋子。
刚才的猫抓老鼠消耗了小老头体内大半的魔力,赤潮也因此能作用在他的身体上。
但我不想让可能出现的外人觉得我在和对方玩什么不可描述的静止系游戏,所以我解开了他脑袋的控制,这么看来我还是有对俘虏的提供基本人权的善心的。
「什么感觉?」
通过今晚的森林拉练,我再一次意识到即便离了那个教堂,汉斯依然需要在很长一段内充当小孩们的保姆。为了让这个精力过量的老小孩老实点,我不但陪他满林子乱跑,还要等到他跑累了把他给拎回来。
还好最麻烦的捕捉环节已经完成,之后只要等着小老头身上的魔力彻底散尽我的合同就算完成了。
刚好在这期间我还有自己的事要收尾。
「总是会有些看起来很重要但对我又没有什么直接影响的事情挤占我本来的待办。」
这种感觉硬要描述一下的话就是,「就像小解的时候突然想放屁一样。」
「…你能换一个稍微文雅一点的类比吗?」
「你没有领悟到我说话的重点。」
这种「看起来很重要但其实和我关系并没有多大」的鸡肋感最容易出现在涉及到看起来像是游戏主线的事件中。
我不否认自己喜欢凑热闹,再加上目前我对这个游戏的走向还抱持着一些纯粹的好奇心,所以我也不觉得偶尔帮帮那群身处世界中心的少男少女的忙是什么坏事。
但这不代表他们引起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事件一拳打在我脸上的时候我还能欣然忍受!
本来从那头熊出现之后开始,我便下意识地努力避免让这些小孩出现在我的视野和脑海,甚至是第三人称的文本描述里,并寄希望于这种刻意多少能回避一些和超能力小孩绑定的恐怖场景。
但即便如此游戏策划赋予他们生命历程中的那些必然性对汉斯的迫害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从里克神父开始到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黑魔法对决都让我觉得汉斯的戏份多得有点像带资入组了。
目前我体验到的所有游戏暗线内容都无一例外地从汉斯的脸上碾了过去,难道编剧不觉得这对汉斯脸上本就碎得和饼干渣的雀斑过于残忍了吗?
本来我还对它们能够在某一时刻从汉斯脸上九九归一得道飞升抱有期待的,这样一来这些棕色雀斑停留在汉斯脸上的时间也无限延长了。
可见离世界的中心太近很难有什么好事,不但会让汉斯毁容,还会让我对生命中本就稀少的廉价爱好心生厌恶。
今天晚上这事的起因也是这样。看到海茵摸着球测出来的那三行字的时候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觉者是什么意思?你是印度人还是尼泊尔人?你以后是打算把头顶的那些毛盘成一个个葡萄串吗?
如此一来我也理解了海茵刷新在我们村子附近的理由。爱弥儿,这难不成是你的可选剧情?你能回来回收一下你的后宫线吗?
而后面发生的事只能说不出所料。
还没等我水晶球上的手掌印凉透,一大队穿着铁甲的倒三角筋肉兽人就突破那个魔法屏障定位到了海茵,打算武力拐卖小孩。
也许是我的期待已经被提前拉低,看到这群穿着花纹很华丽的板甲的福瑞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时候我居然犹如ED了一样平静,甚至因为对方的强度没有超过预期感受到了一点浅薄的幸福。
稍微享受了一会中场的平静——等着老头和那群批量生成的npc掰扯了将近半个小时我完全没头绪的前置剧情之后,我按照和老头的口头合同,在老头拖着大部分精英怪的时候一边把送死的兽人切成医用标本,一边将海茵送到了早就在接应地点等着的王富贵身边。
按流程来说到这我的工作就结束了,但我本着基本的互助精神还回来看了一眼。
然后一回来我就发现这老头人没了。
这个出乎我意料的结果倒是给今晚的无聊事件带来了一定节目效果。
用那个罐头男做标准的话我的二房东不该如此脆弱,如果他想周旋一定有很多办法,但最后结果是这个能把我当手风琴拉的老头爆冷地和一群精英怪同归于尽了。看到他的遗体孤独地立在尸山上的模样,我多少也有点遗憾。
不过他既然已经有了选择,我也没法置喙。只是这样一来,我就只能找他的替身聊天排解一下干苦力活时候的苦闷了。
「小子,你打算拿我的心脏去干嘛?」
更让我遗憾的是很明显这个魔物不懂得聊天的分寸,还没聊几句就提到我不想提的东西。
之前我对这段内容秉持的原则是能避就避。
首先要补充的前置信息太多,其次一想到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用一堆没有前置说明的代词进行交流,所以每次一想到那个假海神我的烦躁就又翻了一倍。
「你知道的那个的遗体有一点神性未消,然后不知道为什么那点神性诞生出了新的生命,它似乎不想成为原主那样的存在,反倒想成为活人。」
就像之前说的,我遇见对方的时间点是本人点爆那个下水道之后。我属器制造的爆炸在接触到罐子里流出来的魔力液后以一种我没有预料到的形式冲出了房间,不但瞬间榨干了那个帅老头,还以一种可以把全城所有人都榨干的气势冲了出去。
到这即便是傻子也知道局面失控了,在我一度已经思考起伪造的新证件叫什么名字和往哪个城门跑路之类的问题的时候,这个假海神像个消防队员一样突然窜进了我的脑内并通过我控制着音浪相互吞噬,把这场人造灾害的强度控制了下来。
也多亏了他的降神,最后地面上的人据说只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噪音,可喜可贺。本来按照我的理解在这之后他就该和我两不相欠,并给我留下一个背影帅气地消失了。但不知道怎么的,他反倒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和我聊起了自己的成长经历,
「据它本人说,本来寄宿在神躯上产生的灵魂天天都泡在神性上,是无法成为正常生物的。但遗体本来的心脏在他产生意识之前就和他分开了,这种不圆满的身体状态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一颗真正属于活物并且能够承受它现在力量的心脏接入他的身体,他就有机会突破神性的束缚。」
多声明一句,虽然以上内容虽然我叙述得十分流利,但这都是那个诈骗犯的一家之言,当时我因为被这个充满本地特色的男鬼电诈唬住了所以没有捋清思路和他分辨。
而也是在这个我懂大脑还在分析相关信息的空当,这个假海神又先我一步发现了我那些红名的稀有饰品。
于是在其中感受到了科研需要的大无畏精神的他欣然将寻找一颗合格的有机心脏这样一件大事托付给了我。
「这也是我讨厌这种感觉的原因之一。」
「……这次又是什么感觉?」
那个假海神的自说自话且不提,我发现这些上层阶级总是喜欢在违背当事人意愿的情况下推行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这种不通人性的行为让我始终有种在给大猩猩做保洁的错配感。
比如在外面说话要避神明的名讳就是我无法理解的设定。
「你不觉得咱们明明是正常聊天却只能打哑迷这件事很奇怪吗?」
策划在设定这个世界仅有的十来个高维生物的时候是不是发挥不了自己孱弱的想象力了?在一大堆生死存亡问题都没解决的世界天天花时间搞言论审查不会太闲了吗?
那个假海神为此还颇为自豪地告诉我在下水道可以能无视这个规矩是因为有他的庇护。虽然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但他似乎没有考虑到自己持有的头衔明明看起来能统治这个世界75%范围却一路混到只剩下一块下水道当自留地,不仅不值得骄傲还有点可悲。
「……不敢提他们的名字难道不是因为你在搞人体实验吗?」
「你还是没有领会到我说话的重点。」
「…」
接受我的点拨后沉默了一会,小兽人又重新开口道:「所以你听了他的处境之后就大发善心准备帮他?」
「我很善良吧。」
当然,除了这个充满能动性的主因以外,「他还帮我朋友处理了一下生理问题。」
聊到这里,不展示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就是你现在挖出来的…」
于是我把郑平安从我刚挖出来的深坑里捞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
看见比我大几倍的长毛肉山突然出现在眼前,老头不出意外地吓了一跳。
「说了啊,我的朋友。」
也难怪对方这个反应,毕竟不论从体积、气味还是颜色上一个一年多没打理的长毛肉块都有着极强的冲击性。
这么想来我迄今为止都在负责制造一些美式恐怖片里的场面,还好这小老头不是美少女,不然我在异性那的名声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过就这一点就我也需要为郑平安正名。
「别看它现在这样,但它活着的时候是个洁癖。」
其实自从把爱弥儿送走之后,我除了每天的教学工作和抓刺客以外,基本上就在做一件事。
给郑平安续命。
长话短说,这小子作为魔兽生出来却没有魔核,身体吸收的魔力会侵蚀肉体。因此他本人一直以来都在抑制魔力成长并且靠那株草镇痛来维持生活质量。然后欧内斯特一个光弹激活了它压制的魔兽体质,这几年开始魔力飙升。
我已经忘了当时看着王富贵用肢体语言告知我这个直奔汉斯脑袋来的剧情伏笔时的心情。从里克神父算起,汉斯身边埋伏了太多想治他于死地的梯形生物,而最后受伤的却是我。
在这之后我需要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做掉郑平安,但作为一个温室里的现代人,在没有深仇大恨的情况下,下手杀去一个尚有神志且还能和我正常交流的大动物太没有人性了。
所以为了我的心理健康和郑平安的生命安全,我决定尝试着当兽医。
「所以这玩意死了?」
「活得好好的,只是在睡觉。」
可惜半路出家的汉斯至今也只能给它做做魔力排泄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治疗。
「那你刚才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刚才说的活和现在的层次不一样。」
「我没听出来这中间的差别。」
而在这件事上真正帮上我忙的就是那个男鬼。他用万能神力给郑平安搓了个临时用的魔核,理论上能够撑到我去王都为郑平安找到正经医生——威斯米斯当地因为优越的魔力环境导致基本没有什么研究魔兽的紧迫感,所以没有处理这种否定魔兽定义的问题的能力。
但电信诈骗之所以是电信诈骗就是其本身所表现的所有正向结果都是一种假象。
就在我开开心心地带着郑平安回村子后不久,那个半吊子海神不怎么稳定的假神力就因为超预期的消耗在郑平安的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郑平安本人也顺利暴走把我带着滚下了山完成了它的主线任务。
「所以你『本人』现在也在这头熊的身体里?」
「对。」
虽然在山坡高速滚了几百圈还不至于让小汉斯柔弱的肉体立马失去生命体征,但我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又找不到精通急救业务的同行。
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我只能凭借当时半吊子的行医水平对两具奄奄一息的肉体进行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操作,让它们勉强维持住生命活动。
还好这个世界有魔力这种易于转化的万能能量源能帮助汉斯在不进食的前提下能维持生命体征,在这段垃圾时间里我就像只珊瑚虫,每天靠洋流带来的富含营养的温暖水流截获浮游生物来维持着我俩的生命力。
「虽然我来提这件事不像那么回事。但小友你在这条道上走得太深入了,小心着魔。」
「这叫合理利用。」
以上,就是汉斯那可怜的又没有什么意义只能快进的深山荒野求生的全部内容。
不过有句俗语叫不破不立,这次意外也带来了些好的收获。
即便在这种困境中我作为高级动物的自我认知也没有退化,反而在每天用手动档操作体循环的过程中得到了强化。
所以为了脱离珊瑚虫的世界我只能更加刻苦地进行尝试,而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半年前搞出了一具能动身体。
更值得一说的是初步成功后我也有了一个解决郑平安的生理问题新思路——干脆别当魔兽了。
但毕竟咱俩所属目不同,我还要多花点时间一下对方的生理结构,而这两天我的造熊课题也终于有了结题的希望,现在就差最后一步郑平安就能完成改造醒过来。
换句话说在我的灵光一闪后我和郑平安现在也算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比王富贵还要亲。
不过即便我打算用郑平安的新生冲喜了,今晚的意外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没等我把关键的身体部件从郑平安的肚子里取出来,一串违和的高跟鞋声又不急不缓地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这也是我觉得很讨厌的一点。」
「…这次我倒是有些赞同。」
而我也没有来由的感觉如果这时转头,我今晚苦苦守住的那点心理防线一定会决堤。
奈何这一次我没有主动权,对方我在没有感受到对方魔力波动的时候就把一把异世界特有的装饰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这说明能把我当手风琴拉的人又多了一位候补。
「把头转过来。」
因此我也只能举起双手表明自己的无害。
…
…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这是我最讨厌的一点。」
里克神父敬启。
果然人活着才会看到奇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的如梦似幻蓝色大波浪现在正在用看垃圾的眼神俯视我,并十分多余地在惊讶了零点几秒后说出了一句,
「怎么是你?」
而我能做的反抗只有,「你要是不收回这句话,我就要哭了出来。」
郑平安算是走了我给开的后门。这个蓝长卷又凭什么能在我重新成为人类的这种关键时刻出场呢?谁给她加的戏?里克神父,难不成你还有没交到我手上的私房钱?
以后要是在故事结尾还要塞入一堆没有任何铺垫的新角色我就再也不给你烧纸钱了。
「没头没尾地在这说些什么。」
所幸这个新出现的重要角色没有小老头那么喜欢纠缠。对方那没什么同理心的表情反而让话题及时地完成了切换,她的注意在我的身上没停留片刻就很快地转向了被我定住的小老头:「你先把德罗林根——,这个化人放了。」
「…」
但我还是感觉不太对。
虽然对方这种懒得深究的随意态度多少抚慰了些我那因为编剧随意埋坑开始翻涌的情绪,但那种没有被重视的语气又让我很是不爽。
要是换个处境我可能还会看在里克神父的面子上答应她这个小小的要求,不过在刚才那句话之后,我的逆反心也被彻底地激了起来。
所以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我的答案只有一个。
「我不要。」
对不起了德罗林根老先生,看来你没有办法为先进的医学研究做贡献了,你要怪就去怪这个蓝色大波浪说错了话吧!!!
在这之后随着我的一个响指我的二房东的冤魂原地变成了一朵无声的烟花,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最后他面目狰狞的遗容是想要表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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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真好,朱军新春快乐
春节快乐~
所以蓝发大波浪到底是谁?
新的两章时间线似乎有点混乱,建议还是标注一下
确实,我决定把有几章拆开来拉直时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