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件往往在发生之前就会出现预兆。
他在上学的路上开始看见墙上贴着印满大字的海报,街上的人流也明显的减少,时不时有一队一队的军人在街上巡逻。
每次坐在前面的司机看到这种场景,就会摇着头说:这种场景我十多年前也发生过的。
这种情况也是常有的吗?他坐在班级里,看着两个同学在课后提交了参军报告,历史老师在课堂侃侃而谈三十年前的老黄历,对面的位置空了一半,剩下那一半的同学低头浏览着娱乐信息。
偌大的教室回荡着老师激昂的演讲,可能是讲的有点累了,老师停下来喝了一口水:「课代表呢……回答一下问题。」
「他回家了。」有人回答道。
「田山君呢?」他略微抬头,环视了一周,然后有点叹息的说:「他也回去了么。」
田山羽弥是历史老师的得意弟子,从没有缺席过一节历史课。
发现田山不在之后,他的热情明显不是那么高了,在最后索性提前叫人下课。在下一堂历史课的时候,台上站着的却是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女老师露出了漂亮的微笑:「他家里有事,我来帮他代几天课。」
历史老师再也没出现过,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早上上课的时候,公路上常常只有司机孤独的开着车。司机是那种非得找个热闹的地方才待的痛快的家伙,所以现在稍稍显的有点寂寞。
他过着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一样的生活。家人们早就因为生意的原因搬到了前线城市,只留下他和司机在老家生活。
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吗?他有时会回忆起家人,上一次他们见面还是两年前,父母带着弟弟在节假日的前一天突然到家,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突然出现,又留下那堆东西一下子消失。
家里回归安静,起初那几天他和司机会感到不习惯。但渐渐的,如同小石子被投入池塘一般,水面上的涟漪逐渐消散,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现在班级里只剩下了五个人。
那个漂亮的代课老师终于在课上停止了念课本的行为。「历史都是重复的,」她笑眯眯的在课堂上讲,「只要你活的够久,你们就能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
「经济啊、政治啊,都是那些大人物无聊的游戏。」她把课本像泄愤似的合上。「那个老头子自己去前线玩,叫我帮他干活。他自负的觉得可以阻止战争,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还没走,但是我明天就要去前线了。」
朋友在旁边回答道:「因为我们不知道去哪。」
她细长的眉毛挑了起来。
「现在前线到处都缺人,你但凡随便找个靠近边界的地方待一个月,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蠢话。」
「是的,前线缺人。但是为什么不让自己变得更加有价值一些呢。」身边的那个贵族子弟跟女教师针锋相对,「靠着蛮力和勇气固然可以帮的上忙,但是现在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那些——」
「我们的时代是数字与机械时代,我们的武器应当是大脑。」
他听到对方在桌子的外接屏幕上方轻轻一点,讲台后方的智能黑板立刻出现了有如洪流的数据,在女教师和剩下三个同学的目光下,逐渐汇聚成一张张简陋的表格。
无数由零和一组成的数字串此刻被赋予了生命,一股一股游动在屏幕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冰冷的数据也可以展现如此活泼和壮观的一幕。
朋友用手在课桌下冲他比了一个耶。
这家伙是个天才,他想,虽然已经知道过这家伙在干什么,但是真的见到之后还是会感到震惊啊。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跟之前度过的无数天一摸一样,由司机将紧锁的大门打开,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司机的脚步顿住了。
他迟钝的抬起头,察觉到被一片熟悉的阴影笼罩住了。
是父亲大人吗?
他这样想着,但在抬头之后,脸上摆出的笑容就被冻住了。
……啊,糟透了。他想。
我一定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不然为什么会看到妖怪呢。
眼前是一个穿着女仆装、长着山羊角的怯懦女孩,她将半个身子藏在父亲的身后,伸出脑袋看他。
脑子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父亲对他在说什么了。
「望君?」
父亲察觉到他的目光,皱着眉严肃的停顿了一下。
「您背后的是妖怪吗?」他冒着冷汗问道。
现在前线科技已经那么发达,会出现这种电影里的改造人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把她随随便便带到家里来,母亲会吃醋的吧。还是说,那只是人工智能的投影……
父亲望向他的目光变的疑惑起来,连司机也扭过头看他,用大嗓门说道:
「别开玩笑啦!今天只有西园先生一个人过来,小少爷没有过来。」
平生头一次,西园望脆弱的胃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