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已經失去理智,不過剛剛吃過一次虧,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落入同樣的陷阱。」我默默整理腦海裡的訊息,眼角餘光則留意著四周。耳邊的風聲越來越急,看來暴風雪要來了,這麼久沒上戰場,沒想到再度上場會是這麼惡劣的環境,速戰速決吧!
我緩緩抬起權杖,不疾不徐的,在空中點了幾下,嗜霧者背後立刻凝聚出三道半透明冰柱,下一秒,冰柱的尖端已經無聲地來到它的後腦,「叮-」一聲脆響之後,詭異的身影再次破散成霧,冰柱也刺了個空。
距離三百公尺外,漆黑的身影再次拼湊成型,「咿呀-」尖銳的聲音中滿是憤怒,臉上的漩渦旋轉速度已經快到留下了殘影,漩渦中心牢牢鎖定我的方向,見此,我只是默默的舉起權杖指向身後……
下一秒,清脆的響聲伴隨著玻璃破碎聲從背後傳來,強大的壓迫感壟罩全身,我只是淡淡一笑,一根冰柱瞬間破空而出,預想中的沉重撞擊聲卻沒有傳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黑霧再次出現在斜前方,三根粗大的手指臂率先成形,未等身體拼湊起來,便夾雜千鈞之勢筆直落下……
我立刻抬起左手,一面厚重的冰牆在我的掌下成形,沉重的衝擊力傳遍全身,冰牆表面不斷出現一道道裂縫,無數碎冰瞬間噴湧而出,我順勢往後跳,站穩身體的同時,我輕輕一揮權杖,在眼前再次築起一面冰牆。
預想的撞擊聲並沒有傳來,「吼-」,只有低沉的吼聲從前方傳來,透過冰牆,我看著嗜霧者身前閃過的一道道黑影,還有一顆顆綠色的能量團不斷轟砸在它的身上,接著左手便輕貼在冰牆上,厚重的堅冰隨即朝著兩邊消融,再度舉起權杖後,一睹冰牆便在嗜霧者一開始站的地方逐漸形成。
下一秒,「叮」的聲音再度傳來,接著便又傳來「咚」的沉重撞擊聲,只見沾滿鮮血的雪地上,嗜霧者剛一成形便狠狠地撞在冰牆上,還沒等它回過神,巨大的黑豹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漆黑的豹爪不斷往嗜霧者身上招呼,上面挾帶的風能量在它身上狂暴的撕扯著。
我也立刻舉起權杖,潔白的光芒在頂端不斷閃爍,「貝斯庫,蹲下」我大聲的喊著,同一時間,一道粗大的白色光柱朝著貝斯庫與嗜霧者疾射而去。
白色光柱即將碰到黑豹之前,他便一個輕盈的後空翻優雅的躲了過去,嗜霧者也顧不得順移,六條小腿柱往左側奮力一躍,但仍舊慢了一步,右半邊的身體直接被狠狠轟碎,凍結的斷面上,一顆顆潔白的冰晶閃爍著森冷的寒光。
隨著嗜霧者殘破的身軀消散成黑色粒子,我緩步走到貝斯庫身邊,但是還沒等我站穩,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便帶著疑惑說道:「德瑞姆,你感覺到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立刻繃緊神經細細感查四周的元素力波動,隨著我擴大感知範圍,原本的緊張感也漸漸變成了滿滿的疑惑,遍地的積雪與狂暴的風雪中,所蘊含的冰元素力雖然相比戰鬥開始前少了許多,但是現在站的的地方卻有著異常濃厚的元素力,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要來了?暴風雪?」堅毅的聲音再次詢問到……
看著逐漸變大的風雪,連我也無法準確回答出來了,至少我過往的歲月裡從未遇過這種事情,隨著身心漸漸鬆懈下來,疲憊的感覺瞬間洶湧襲來,全身的骨頭也快散架了,真的是老了啊!
但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內心深處彷彿有甚麼東西開始碎裂,「小末……現在還好嗎?」,「拜託不要再來一次了……」,鼻子漸漸變的酸澀,眼淚也跟著滑落,抽了抽鼻子之後,我趕緊對著貝斯庫說到:「貝斯庫,可以請你載我去孟姥家嗎?」
「上來!」聽到簡短的回覆後,我便趕緊爬上黑豹的背後,還沒等我坐穩,貝斯庫便朝著東北方狂奔而去,恐怖的氣流不斷從兩側往背後俯衝而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停在一個洞穴前面,在狂嘯的暴風與猛烈的大雪下,只能隱隱約約看到紅褐色的大門。
「叩-叩-叩-」敲了一段時間,卻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輕輕地推開沉重的木門後,卻只見到一片的蒼白,牆壁上隨處可見結晶的冰雪,地板上也已經積了一層厚重的白雪,還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裡溫暖到不會流汗的人進來也會一直流汗,甚至離開時皮膚還會輕微灼傷,但是現在卻連一點燭火都沒有,甚至還有極為濃郁的冰元素力,實在是太奇怪了,不過在焦急心驅使下我還是徑直邁入大門。
經過一段同樣佈滿積雪的長廊之後,終於來到臥室,四周深紫色的紫水晶牆壁上滿是冰晶,桌上、椅子上、牆上一顆顆的水晶球也都被厚重的白雪所覆蓋,同樣由紫水晶構成的天花板上垂下的一張張神秘紙牌同樣難逃結冰的命運……
深處一個已經變成冰塊的紫水晶床上,小末殘破的身體靜靜地仰躺著,結凍的冰塊牢牢地包覆著他的四周,一個披頭散髮的枯瘦老婦女雙手捧著一顆水晶球坐在床頭,隨著球內的紫色光芒徐徐流轉,單薄的黑紫色漸層裙襬也不斷無風自動,小末的身體此時也早已鍍上一層神祕的流光……
眼前的畫面不斷閃爍著,有時是兩口木質棺材,棺材內分別躺著一男一女,但是臉部非常的模糊就像嗜霧者的漩渦臉一樣,有時又會變回正常的畫面,突然間,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了下去,好不容易站穩發抖的身體之後,眼前的景象又回覆正常,彷彿一切只是幻覺而已。
「孟……孟姥,我孫子的靈……靈魂還好嗎?」
「啊-智慧與冰靈之子啊,在萬靈入滅之際,攜古靈之權柄,於星靈輪轉之所,回應源初之地的呼喚吧-」只見孟姥不斷搖著頭,空靈沙啞的嗓音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這真的還是那個孟姥嗎?怎麼好像換了一個人?還記得之前來的時候明明是一個個性很糟糕的老人,看著眼前熟悉卻陌生的老婦人,心裡不禁默默地思考著。
「從孟姥調動靈魂魔法開始,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了。」坐在一旁裹著厚重被子的札伊洛靜靜地說著,接著又繼續說道……
「目前看起來靈魂應該是穩定下來了,但是繼續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村里的醫生也說傷勢太重,就算請皇城最頂尖的醫生來也救不了,所以我直接給提克羅爾臨時權力,請他去拿固靈復體之樞機了,應該快來了。」說著又伸出右手中指,只見原本戴在上面的戒指已然不見,只剩枯瘦的手指。
「那這裡為甚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小末的血好像可以不斷轉化成冰元素力直到完全乾涸……」
札伊洛說完之後,整個臥室瞬間凝重下來,世界各地的元素力現在都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從來只有被消耗沒有被創造的可能,如果小末的情況是真的,被有心人知道,不對,只要被外人知道,小末都會很危險,想到這裡我便看了一眼另外兩位長老,他們也看了過來並點了點頭,看來大家都想到這點,也都很默契地決定要把這件事隱瞞下來,看著他們的眼神,我不知不覺鬆了口氣。
不久後,一道低沉的敲門聲傳來,接著便是「趴搭-趴搭-」的走路聲,之後,兩個渾身發抖的身影托著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報……報告,札……札伊洛長老,我……我們把固……固靈復體之樞機拿……拿來了。」
「好,放在哪裡就好。另外,你有帶水屬性的隊員來嗎?」
「是……是的,伊……伊娣爾的魔……魔法屬性就……就是水屬性」說著,顫抖的手指一邊指向身旁年輕的女隊員。
「札……札伊洛長老,德……德瑞姆長老,貝……貝斯庫長老,一……一級侍衛隊員,水……水屬性魔法師,伊……伊娣爾見過各位大長老。」
「好,等一下需要你們幫忙驅動固靈復體之樞機。」
接著,只見札伊洛從箱子裡拿出神聖莊嚴的像是星球儀的固靈復體之樞機,兩圈金屬星環圍繞著一顆透明晶球轉動,金色星環四周有五個不同形狀的水晶體也在徐徐飛動,有冰晶形狀的,有水滴形狀的,有火焰形狀的,有雷霆形狀的,有旋風形狀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創滅神器。
之前只有聽過他擁有將破碎軀體完全恢復原狀的能力,完整體甚至還能從無到有創造出一副身體,雖然眼前的只是複製品,但是依舊擁有治癒嚴重傷勢的能力,不得不慶幸村裡有這麼一個強大的鎮村之寶。
想到這裡,只見札伊洛小心翼翼地把固靈復體之樞機輕輕放到小末身上,放上去的瞬間,固靈復體之樞機中心的透明晶球立刻迸發出五彩的光芒,兩個金色星環也一邊綻放著強烈金光一邊加快旋轉,五個晶體同樣紛紛散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白色的冰晶,藍色的水滴,紅色的火焰,黃色的雷霆,還有綠色的旋風。
看著運轉起來的固靈復體之樞機,札伊洛隨即對兩位侍衛下令「驅動你們的魔力,盡可能凝聚四周所有的元素力,然後同時對著相應屬性的晶體釋放」。
話音一落下,兩位侍衛當即驅動起自身的魔力,四周的空氣在他們的掌心形成一個漩渦,熾熱的紅色能量漸漸在提克羅爾手上匯聚成一顆能量球,女隊員的手上也跟著匯聚出藍色的能量團,札伊洛跟貝斯庫也分別匯聚出黃色跟綠色的能量球,看著他們熟練的驅動魔力,我也跟著驅動魔力匯聚出白色的能量團,接著便在札伊洛一聲令下同時注入各自屬性的晶體。
一瞬間,五彩的光芒劇烈的綻放開來,整個空間都被彩光所充斥,下一秒,奔湧的彩光化為溫和的流水湧入小末的身體,不過幾秒的時間,原本只能看到白骨的地方,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出新鮮的血肉,蒼白的嘴唇與臉頰也漸漸恢復血色,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都已經被斷定不可能救回來的傷勢,就這樣在幾秒之間便痊癒了。
彩光完全消逝之後,整台固靈復體之樞機漸漸變的黯淡,原本會自己轉動的星環跟晶體也停止不動了,一切就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慢慢沉寂了下來。
看到小末的身體完全恢復後,感覺欣慰了不少,緊繃的身體終於能夠放鬆,懸著的心也終於能夠放下了,只剩下兩行滾燙的淚水在臉頰上靜靜流淌著。
看著恢復理智的孟姥,兩位微笑的老同事以及端站著的兩名侍衛,心中湧起無比的感激之情,「謝謝,謝謝大家-」,我不經哽咽地說到。
「小末沒事就好,嗜霧者也擊敗了,提克羅爾,再麻煩你們把固靈復體之樞機搬回去,切記,今天的事不許對任何人提出。」
「是!」
「快滾,這個命大的活屍體也一起帶走,吵死了……」孟姥沙啞的嘶吼著,尖銳的聲音早已沒有了空靈的感覺,熟悉的孟姥就這樣回來了,大家也都會心一笑,並盡快把東西收一收,安靜地離開了洞穴。